穆天机:“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接着谈了么。”
风天涯扑腾扑腾自己的衣裳,点点头道:“好啊,你想谈什么,说吧。”
穆天机:“风姑娘是聪明人,在下也不需拐弯抹角,刚才在下说过,此次前来,是为了解双方纷争。”
“呵。”风天涯轻笑一声,道:“你有办法?”
穆天机:“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风天涯晃晃悠悠地四下乱走,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稀松的枯叶,一脚踩上去便落下一道印记。风天涯语气平淡道:“我要事先同你讲好,不管你的办法是什么,想要我们让步是不可能的。”
“我们,”穆天机重复地念了一遍,点点头道:“在下斗胆揣测,姑娘虽说‘我们’,可端指的还是那名浪人吧。”
风天涯斜眼看他,道:“他与我没有任何区别。”
穆天机:“若当真一丝区别也无,那在下今日也不会来叨扰姑娘了。”
“嗯?”
风天涯敏感听出他话中还有其他的意思,她挑着眉头看着穆天机。后者面目和善,只像平常交谈,看不出恶意。风天涯哼笑一声,道:“你这张脸,倒是将所有的算计都掩盖住了。”
穆天机无奈地淡笑道:“风姑娘,你对在下的戒备在下可以理解。不过,就算同样出自一个势力,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脾性。而如果在姑娘眼中,穆天机看上去还算是个可交之人的话,在下希望姑娘可以放下戒备,与我一谈。”
风天涯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穆天机一会,最后长舒一口气,两脚一交叉,盘腿坐到地上。
“好吧,你说吧。”
穆天机见风天涯如此,脸上也轻松起来,他向前两步,坐到风天涯的对面。风天涯看着他坐下来,问他道:“你都知道么。”
穆天机一愣,随即了然地点点头,道:“如果风姑娘指的是楼主与那位浪人的事情,在下是知道的。”
风天涯面色不变,紧接着问道:“那天你在么。”
穆天机顿住。他看向风天涯的眼睛,她的眼神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夜色下,风天涯的眼睛像是结了薄薄的一层霜,透亮之间又显得颇为寒凉。
风天涯的话,看似没头没尾,每句只有一半。但是穆天机却是清楚地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指的是哪一天。
“是的,那一日在下也在场。”
风天涯毫不意外地扬了扬下巴,缓道:“哦,原来你也在场。”
穆天机道:“风姑娘,有些话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风天涯:“不当讲。”
穆天机:“……”
风天涯咳嗽两声,道:“算了,你讲吧。”
穆天机道:“这世上的恩义情仇,皆是一环套着一环,姑娘与浪人交好,楼主斩断浪人的胳膊姑娘心中有恨是理所应当,可是――”
“我知道。”
穆天机话说了一半便被风天涯打断了,她眼眸垂着,看着地面上的一根小草。那根草一直熬到现在这个时节,它看起来已经残破不堪了,可是那剩下的一点草根,却是怎么也不肯枯败。
风天涯喃喃道:“我知道,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穆天机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低声道:“风姑娘果然是明白人,在下也无须多言了。”
风天涯:“我是明白人么。”
穆天机淡笑道:“其实,这世上所有人都是明白人,那些不明白的,只是故意装着不明白罢了。”
明白有什么好。风天涯看着地面,忽然想起了樊珑丽珈,想起了蝉岳。他们都是明白人,可是最后又有何种结果。
倒不如学学家中的那个蠢人。
风天涯心道,学学他,那个什么都不明白――或者说是什么都装着不明白的人。那个一心只会向前走,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顾的人。那个苍茫地活着,就算最后一无所有,伤痕累累,也能在尽头大喊一句“我不管!”的人。
想到这,风天涯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穆天机:“姑娘?”
风天涯笑道:“你说,为何要做明白人。”
穆天机:“为了能再有一个机会。”
“哦?”
穆天机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平平常常,目光也非是像其他武人那样凌厉。也许是因为修为的缘故,他的声音并不像酆都和浪人们那样底气十足,可是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清清楚楚。
“给他人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穆天机道,“风姑娘,你可知。在你刚刚打断在下说话,说出‘我都知道’四个字时,就已经给了我们机会。”
风姑娘:“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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