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不了钱书之。当初刚刚知道嬴天心是秦国女帝的时候,只觉得认知被彻底颠覆,震惊不已。
不过他本不是秦人,虽然也恪守礼法,但尚且不像钱书之那般执拗,自然也没有继续深想。
见秦扬陷入沉思,钱书之反过来给秦扬斟满酒,问道:“你可曾想过,陛下后人,该如何?”
秦扬只觉得心中一惊——
钱书之这个问题,就是他一直没有想或者不敢想的问题。
嬴天心身为女子,想要有后人继承大业,就必须要和男子婚配。可何等男子才可以做她的夫君?
况且,此事只能秘密进行,那男子多半会被杀掉,这又是什么违背人伦之举?
再说,嬴天心终究逃不过十月怀胎,他时纸里包不住火,必然泄露出去,处心积虑多年隐藏的秘密,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到底,除非嬴天心不要后人,否则钱书之担心之事,必然出现——
钱书之举杯长叹:“如果陛下身份败露,秦国必定大乱;可就算陛下不要后人,文武百官必定为储君之事暗中斗法。陛下并无直系兄弟,之前的侯爵也多数被打成庶民。到那时,民间必定出现无数真真假假的皇家遗孤,秦国就真的完了。”
他将酒饮尽,看向秦扬。
“秦君,你我之前虽是对手,可在我临死前,能促膝长谈,甚是痛快。听过你的故事,我以为你必定可以理解我。既然已经死到临头,必然不可能再偏执于之前所想之事。作为秦国曾经的丞相,希望你能把我这个失败者的顾虑转达给陛下。陛下神威万世,或许能有万全之策。”
秦扬抓起宝剑,单手举起酒杯站起身,躬身一拜。随后便到气窗处,召唤外面的金鹏卫开门。
临走前,他突然问:“你家人可知道这些事?”
钱书之摇头道:“不知。”
秦扬听罢,转身离去,
……
无极殿上。
嬴天心不动声色地听秦扬讲完全部过程,随后走到殿下,突然抽出秦扬手里的宝剑,一剑砍到立柱上。
“秦扬,你可知朕为何发怒?”
秦扬叹道:“您是恨钱书之过于偏执,没有和您君臣一心吧?”
嬴天心一手撑在柱子上,深吸口气:“他所顾虑的事,朕又何尝不受困扰?他既然是朕的心腹,为何不来跟朕直言,反而愚蠢至极地勾结反贼?”
秦扬不知如何搭话,只得保持缄默。
过了许久,嬴天心挥手道:“时候不早了,朕安排人给你找个地方休息。明天,你也来上朝。”
秦扬被带到了安置他国使者的六合殿。六合殿内没有其他人,就随意住下。
宫女打着灯笼,为他准备了夜宵,可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早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钱书之到底错了没有?
以秦扬之见,必定是错了。不论如何,嬴天心也是秦国皇帝,钱书之虽然爱国,却不忠君,大错特错——
可他心口莫名憋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