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那抹背对自己的红色身影,这是她在面对赝月时,第一次生出强烈的愧疚感。
“我……都怪我。”盯着自己的脚尖,连看都不敢看前面的人,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自责。
赝月负手而立,也不开腔,就这么沉默了许久,她缓缓转身,目光深幽地盯着轩辕梦:“我说过,你保证不了。”
是,她说过,连当时那鄙夷的眼神,自己都还记忆犹新,轩辕梦实在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头越垂越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长长的叹息,一双黑底绣蔷薇的软靴出现在视野中:“幸好死者只是个普通的龙华商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轩辕梦思索许久,才抬起头来,红着脸说:“那……你能帮我隐瞒吗?”
“我能帮你隐瞒一次,却帮你隐瞒不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赝月一脸严肃:“他现在已经疯了,根本不知什么是规矩,什么是王法,一条人命啊,那可是一条人命,不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面对赝月的色厉内荏,轩辕梦是愧疚难当:“我……我知道,但我不能把他交出去……赝月,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他,别说是杀人了,就是宰杀一只鸡一条鱼,他都做不到!”
赝月缓缓摇头,眼中闪着一丝讥诮和可悲:“那时候的他?人性本善,哪一个十恶不赦之徒,自出生起就残暴嗜杀?”
轩辕梦顿时语塞,张了张口,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以后一定看好他,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再让他毒杀无辜之人!”
赝月定定看着她,却不说话,轩辕梦急得满脸通红。
突然感觉好无力,白苏杀人是事实,就算赝月现在要将他绳之于法,她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去阻止,但那可是白苏啊,他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自己。
不想与赝月为敌,又不能伤害白苏,这一刻,她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这简单的选择题给消磨殆尽了。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自从遇到她,赝月就没少叹气:“好吧,我再帮你一次,最后一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抬起眼,目光灼灼,“赝月,你真够义气!”
“义气?义气这就这一次,若不看好你的男人,下回再发生这种事,不管你怎么求我,我都不会放过他。”
连连点头,恨不得加上双手双脚:“我明白,我明白。”
一把抓住转身欲走的轩辕梦,赝月提醒道:“再明白也没用,一切的关键,全在姓白的那小子身上,你有时间就去劝导一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纵容会毁了他,知道吗?”
“知道知道。”怎么有种回到了学生时代,被班主任训斥的感觉。
“去吧去吧。”赝月似乎也很心烦,松开手,揉着太阳穴往自己房间去了。
轩辕梦长吁口气,虽然赝月已经答应帮她解决这次的毒杀之事,但就像她所说,一切的关键,都在白苏身上,他若是找不回原来的善心,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对了,赝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自己多劝导劝导他,依她看,不如就现在吧。她必须让他知道,今日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荒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是几句不中听的闲话而已,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随随便便就夺走一个人的性命,不但是对他人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站在白苏的房外,隐约听到里面有水声,她猜想,白苏应该在沐浴,就没有敲门。
这家伙还真是挺会享受的,才杀了人,回来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洗澡沐浴,一条人命在他的眼里,只怕还没她头上的那支玉钗值钱。
白苏,一种可以解毒治病的草药,什么时候变成了见血封喉的毒物了呢?
想不通,真真想不通。
屋内的水声渐渐停止,轩辕梦这才轻叩门扉。
“谁?”警惕的呼声,从房内传出。
轩辕梦低低应了声:“是我。”
“进来吧。”
从他刚才的警戒可以看出,这两年,他过得的确很不好。
她宁可他还是从前那个没有心机的单纯男子,虽然面临的危险会更多,但他起码是快乐的。
推门而入,房内还残留着沐浴后的淡淡清香。
“苏苏?”房内很暗,他似乎没有点灯,这不是他的习惯。他曾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毫无保留的坦诚,所以他讨厌黑夜,讨厌任何将人性掩藏起来的东西。
心,因为这一个无心的举动,而紧紧揪起。
“梦。”轻巧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男子熟悉的气息,在朝她靠近。
轩辕梦转身,却在看到他的刹那,又猛地转了回去。
“苏苏,你……怎么不穿衣服?”明知她要进来,却赤裸裸地出现,难道他连穿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为什么要穿衣服?”他淡声反问,绕过她,径自走到她面前。莹白如玉的身子,笼罩在月色下,纤瘦而匀称,像被镀了一层白霜。
轩辕梦刚想闭眼,他却缠了上来:“你见过不少男人的身体吧?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还带着微微水汽的身子,与她紧紧相贴,潮而湿的触感,从单薄的衣衫透入,她轻轻掀了掀眼皮,目光只落在他的脸上:“苏苏,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他愣了愣,黑玉般的眸中浮起一层隐约的水雾,“你不喜欢我?你……竟然不喜欢我?”
“苏苏……”
“梦,我与南宫灵沛相比,与云锦相比,与倚楼相比……”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带引着她的手,在他的胸口游走:“很差吗?”
想抽手,无奈却被他握得死紧,“苏苏,回来吧,我已经回到你身边,你也回来吧。”
白苏笑:“梦,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现在不就在你怀里吗?我哪都没去。”
轩辕梦眸中划过一丝心痛,“不,你根本没有回来,现在在我怀里的,只是一个空的躯壳而已,真正的你,已被你遗忘在了回忆的某个角落。”
白苏笑得更欢,“梦,你的话真有趣,是故意逗我开心吗?”
他笑起来很好看,就像一朵白莲花,可惜,却是一朵被污染的白莲花,她怎么找,都无法在这熟悉的面容上,窥探到一丝从前的影子,“苏苏,为什么?我都能忘记仇恨,你却为何要苦苦坚持?太深的恨,不是在折磨仇人,而是在折磨你自己。”
白苏垂下眼帘,纤瘦的身子,轻颤起来,“我忘不了,忘不了,也不能忘……她们夺走了我的一切,只留给我无尽的空洞,当师姐拼尽最后一口气,护我离开皇宫时,我的生命里,就只有恨了。”他缓缓将头靠在她肩上,手指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摩挲:“梦,你不知道,当你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绝望,那时候我甚至想过死,可我不能死,因为我还有血海深仇没有报!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你认为我傻也好,不值得也好,但若没有仇恨支撑我,或许我早就死了!你现在让我放弃,我如何放弃得了!”
“我知道,我知道。”原打算推开他的手,情不自禁将他紧紧揽住:“我知道这两年来你过得很痛苦,我都知道!但是苏苏,你还有很长一段的人生道路要走,不要让仇恨毁了你,毁了你快乐幸福的一生。”
有压抑的啜泣,从白苏喉中发出,但他只是拼命忍着,不肯掉一滴泪:“不,我的快乐,就是复仇。只有复仇,才能让我幸福,让我高兴,让我解脱……”
白苏没哭,她的泪,却一滴滴重重砸下:“是我不好,就当为了我,尝试着去改变,好不好?”
近乎于绝望的祈求,在漆黑的空间内回荡。
白苏直勾勾盯着前方窗台上的树影,用力咬着唇瓣,直至鲜血直流:“梦,我想保护你,只想保护你而已。”
“苏苏。”轩辕梦轻推开他,目光触及他唇上的鲜血,心疼地为他拭去,“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
他执拗地摇头,死死抓紧她的手:“不,是我保护你,我绝不会,再让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伤害你,绝不。”
他的目光冷厉而尖锐,决绝中迸发出一股令人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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