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观看，尽管是无声并且不连续的片段，也足够他将其连接成一段完整的故事。
半晌之后，龙溟阖眼叹息。
镜中讲述着几个人，或者说夜叉族的命运轨迹。从殃及大半人界中州的地震开始，龙溟同大长老魔翳将缚魂玉通过裂隙送达人界各处，寻找适合的宿主。
而后的故事，有的龙溟很是熟悉――正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但有的也很陌生，命运在他面前悄悄的拐弯，通往未知的方向。
当然，站在镜前成为旁观者的龙溟已经看到了那段路途的终点。
原来早在神降密境的时候自己便已经死了，原来魔翳长老最终落得如斯境地，原来，阿幽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才有能力肩负夜叉一族。
一时间，龙溟心绪起伏，不复平静。
见龙溟如此，玄霄抬手挥向镜面，淡淡道：“何必徒增烦扰。”
炎阳术法打到光洁的平面之上，两相撞击见迸发出一团巨大灼眼的白光。但周遭的空气却平静如初，丝毫不受影响。
于是玄霄和龙溟两人也就站在原地，只是抬袖遮在眼前挡住太过刺目的光芒。
片刻后光芒渐渐黯淡消失，待两人睁开眼睛后就见四下并无什么变化，仍旧是九黎祠深处，仍旧有一面镜子呈现在面前。
只是多了一人天下第一青楼。
魔翳长老背对玄霄和龙溟，站在距离镜面更近一点的地方，专注的看着镜内闪过的画面。
龙溟心中微微惊讶，大长老会在镜子中看到些什么？
当将视线落到镜面上时龙溟诧异的发现，镜中所呈现的故事与他之前所看到的完全不同。镜子中是……一场葬礼？
细细观看了片刻，龙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透过镜面他们所看到的人间景象，明州夏侯府先代门主夏侯彰去世，整个夏侯府并明州百姓均肃容哀悼。
嗯？明州夏侯府……当初二门主夏侯韬正是舅舅的一个身份。
龙溟转念间已经将几件事都想明白了，先是困在他和玄霄的时空结界已经消失，再是他们已经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最后，不太凑巧地打扰到了大长老。
偷窥旁人丧礼的爱好实在是……
龙溟心中想要腹诽自家舅舅几句，但想到曾看过的那些画面，又觉得此情此景已经是命运眷顾。
这么想着，唇边就不禁带出几分笑意。
自然，面带微笑观看旁人葬礼什么的，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也足够那啥。
魔翳长老就是不知内情的人之一。
在六界隔断之后，魔翳虽然令‘夏侯韬’这个身份失踪于人前，但却仍是存在于人界的。虽然夏侯韬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使用魔界术法，但透过这双眼睛还是能够知道人界发生的许多事情，这就足够令人满意。
正所谓知己知彼，即使如今六界分隔也不能轻易放松警惕。
魔翳是这般说明的，旁人也无异议。
但在内心深处，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样做究竟有没有一份私心――那座以另一个身份生活了二十多载的府邸，到底在心中多了一丝牵挂。
二十多年，陪伴着那座府邸，陪伴着一些人一路行来，不可能没有倾注真心在其中。
不过这份值得独自静静品味的心情已经受到了打扰，魔翳挥袖拂去镜面上的画面，结界也随之消失。
转过身，先看到自家不省心外甥唇畔带笑，目光再一扫，在龙溟和玄霄依旧没松开的手上停留一瞬，魔翳大长老越发糟心。
魔翳有时候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在教育孩子上有哪里不对，不然不可能两个外甥外加一个便宜侄子都……都不给他顺顺利利的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夏侯氏就不去管了，但龙氏一族呢？难道要在这代断子绝孙么！
暗自顺了顺气，魔翳对龙溟行礼问候：“陛下可是有事吩咐？”
“长老平身。”龙溟道：“并无要事，孤会出现在此乃是意外，这就不打扰长老了。”
说罢与玄霄先后离开，向九黎祠出口方向走去。
“……”
魔翳看着某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深觉龙溟是在说反话，什么不打扰他？明明是不让他打扰。
摇头叹气，魔翳觉得自己还得继续操心二十年。
[蝴蝶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