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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南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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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只。”

    “九只。”

    宇文恪握紧的拳,在听到这一句话时,忽然缓缓松开。

    十全缺一,灏之的意思是--时机未到,只差一步。

    好吧,那就姑且宁乃一时,反正这么多年都忍下,不差这最后一步。

    正在这时,府中的侍卫快马而至,翻身下马道:“启禀殿下,王妃的病忽然加重。”

    宇文恪眉峰一沉,跃上马背,沉声道:“回府。”骏马撩开四蹄,飞奔在官道上,同色的披风斜振而起。

    他的眸中,却看不到任何情绪。

    又是一年秋,帘卷清霜,薄暮冥冥。

    榻距窗不远,卷上帷幄,只留了纱屉,一园的景致隔着薄纱恍惚若现。

    薄纱之后,是一个依稀侧卧斜靠的身影。

    榻上的女子月白色剔花对襟上衣,然后是一床薄毯,盖在了身上。

    她,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有着饱满光洁的额,长发侧梳了一个偏髻,松松的侧在肩头。女子容貌并不惊人,大概可以算的上清秀,长年的病卧,令那张面容失去了年轻女子该有的光泽和生气。

    一双瞳很黑,却始终是淡淡的,似乎对什么都是厌倦。

    “王妃,雪参汤好了。”侍女走近,手里捧着的篾漆托盘上,一只青花半月汤碗徐徐的散着热雾。

    “放那儿吧。”

    女子淡淡的道。

    这便是吴王妃江氏,闺名疏梅,若前朝不败,她该是郡主,只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往昔的高贵便已经不复,只能凭借那位在宫里为妃的姑姑,为家族挣得一点点的立足之地。

    侍女犹豫了一下:“王妃,还是趁热用吧,能好一点。”

    江氏并不答,默然一时道:“王爷还没回来?”

    “没有。”

    “三天了。” 江氏叹了声,却忽然咳嗽起来,脸色有些泛白。侍女忙在身后给她捶着,江氏平复了一下,缓过一口气来,望着纱帘之外渐浓的暮色,忽然长嗟了一声,缓缓阖眸。

    似乎是闭目养神,可是思绪却渐行渐远。

    回到了很多年前,看他在梨花树下舞剑的情景。

    纷纷飘落的梨花,落满他一身,那少年,英俊的眉眼,那么张扬,那么霸气。

    从未想过,会嫁给他,虽然,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和他在一起,也许算的青梅竹马,可是,他也从来就将她当做妹妹,需要他照顾的表妹。

    他知道,对自己,除了手足亲情,他从未想过其他,她知道,不怨,因为不配。

    无论是什么,她都不配。

    因为姓了这个姓,爹娘除了女红针黹、女戒闺训,什么都不令她学,别的闺秀苦练琴棋书画的时候,可她却只能捧着几本闺训诵读。

    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平庸。平庸的令当朝者知道,他们江氏遗脉,没有野心,只这一个女儿,亦不想匹配皇室。

    所以,当年争奇斗艳的京城,她只能默默无闻的安守一隅。

    而对宇文恪,她看的出他的不甘和野心,而她却什么都帮不了她,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学识,所以,宁肯他娶一个能有所助益的妻子。若能有朝一日,看他登位,便也就不枉了。

    然而,那场风口浪尖上的博弈,一道圣旨,将他们硬生生的绑在了一起。

    她的存在,折断了他已经萌生的羽翼。

    从此,看着他消沉,看着他偏居吴楚,看着他从一个雄心勃勃的皇子成了散淡山水,远离朝局的闲王,心虽痛楚,却无能为力。

    这些年,他对自己很好,很好,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挑不出什么来,因为那样的好,是兄长对自己妹妹所能做到的极致,独独就缺了属于夫妻之间的亲密无间,换言之,就是相敬如宾。

    他的心始终在她不能触及的地方。

    可她察觉的到,他其实也在积蓄,也许,很快便要放手一搏。

    可她,能为他做什么。

    江氏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睛,心中那梨花树下舞剑的少年和眼前的人合二为一。

    那面容如旧,只是敛去了那些锋芒,代之深沉和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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