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玲珑的指环,一直带着。
水溶握在手里,然后缓缓的直起身来:“她来过?”
“是。”祁寒答的并未犹豫。
水溶闭了闭眼眸,长叹一声,豁然开眸的同时,已经折身向主院走去。
黛玉静静的立在廊下,望着院子里一行行空落落的梅枝。也只是一度绚烂,转眼调尽。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她亦是一夜不曾眠,甚至都是昨夜回来的那身外氅,簌簌的雪顺着枝头落下,落了她一身。
“王妃,求你,回房去吧。你这样,会病倒的。”紫鹃和雪雁哀声求道。
黛玉缓缓的动了动身子,转眸看着两个满眼心疼的丫鬟,艰难的笑了笑:“好。”
说着便像房中去,只是,站的太久了,脚下都麻了,一动,便如同踩在棉上一般,几乎摔倒。
“玉儿!”一声玉儿急急而起,黛玉身体僵了一下,却并未回眸。
水溶几步冲过来,一把拨开紫鹃雪雁,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臂:“玉儿……”
黛玉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清澈的眸中此时却是红红的,也许是哭过,也许是一夜未睡。
心头翻搅着剧烈的疼痛,水溶手上的力气紧了紧,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或者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半日,黛玉叹了一声道:“王爷,你弄疼我了。”
“哦。”水溶有些失神,手上的力道便减了减,黛玉将手臂抽回:“回屋歇歇,妾身让他们给王爷准备点清淡的粥。”
水溶的心头再度狠狠一疼,伸手便将她搂在怀里:“玉儿,别这样。若是气,便打我骂我都好。”
“王爷并没有错,又何出此言。”黛玉一用力,脱开他的臂弯,淡淡道,说着便先一步入了房门。
水溶拉住她的手:“玉儿,把你想说的想问的,都说出来,好么。”
“有些事,我都已经知道,所以不必再问。”黛玉抬眸望着他:“至于,我想说的……”苦笑一下:“王爷想听么?”
他苍白的脸色,怎不令她心疼担忧,只是……
水溶深深的望着她:“你说。”
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似若被风轻易吹散的流烟,黛玉望着他道:“说句私心很重的话。我一直以为,世上的女子虽多,可王爷只会为玉儿一人不顾身,可是,我昨天夜里才知道,我并不是唯一的那一个。”
她的语气极轻,可是伤心却极重,砸在水溶心里亦是痛极。
于是,他的脸色一寸寸的灰了下去,素日的言谈机变,顿做烟灭灰飞,他只是望着她。
痛,同时在他们二人的眼中掀起滔天的巨浪,几乎灭顶。
心,亦是在熬煎着,疼痛着。
黛玉再也无力这般相对,抽身往房中去,然后轻声道:“冷姑娘待王爷情深意重,屡次舍命相救,此乃莫大之恩,不能不报,若王爷不能释然,玉儿愿意成全,将王妃之位相让。”
“成全,相让?”水溶重复着,声音微颤:“玉儿,我如此,只是因为不要欠她的。她曾以命救我,那我便以还她一命,如此而已。这么久了,难道玉儿还是不肯信我么?”
“我信,我一直都信的。可是,敢问王爷。”黛玉轻声道:“若有一日,玉儿愿意为别的男子舍命,王爷心里,又会如何?”
一句话,若雷霆轰顶,水溶整个人都僵住了。
黛玉深深的望他一眼:“这件事,以后再说,王爷,还是先去休息吧。”
说着转身走进房中。
水溶身体猛烈的摇晃了一下,想着黛玉的话,心如寸割、是,他错了,他错了!感情本就是自私的,他这么做,让她情何以堪。
曾说不会令她再伤心,可是这一刀竟然是自己亲手刺伤她的。
可是,她痛,他又何尝不会更痛。
嘴角漪起苦涩,水溶望着垂落的帘幕,才要追进去,却忽然觉的勉强的支撑,忽然在这一刻轰然倾塌,压抑的疼痛在五脏六腑猛烈的灼起,血腥呛入肺腑。
他用尽全力压抑,快步的转身,下意识的不想让黛玉看到他寒毒发作的样子。
可是,只是走了几步,血直顶上喉咙,充满口腔,先是顺着嘴角垂若血线,他的手虚晃一下,扶住了一棵梅干,紧跟着却是大口的血猛了喷出。
雪地上,一片殷红,若红梅。
一直惊愣的紫鹃和雪雁,这一刻都是大喊出声:“王爷。”
黛玉本是轻轻的依在帘后,心中隐隐盼着他进来,哪怕就是一个拥抱,她也就心软了。
可是,听着转头离开,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正在黯然,却听到紫鹃和雪雁的喊声。心中一急,也就顾不得别的,掀开帘幕便出来,那一片刺目的血,令她心中更痛不止,快步的近前,一把扶住他的身体:“紫鹃,扶王爷回房,雪雁,去叫欧阳过来。”
雪雁答应一声,连忙匆匆的跑开。
这里水溶紧紧的攥着黛玉的衣袖,竭力的笑出来:“玉儿,是我错了,让你伤心……”
黛玉心痛焦急,拿帕子拭去他嘴角的血:“先别说这些,快回房躺着……”
“玉儿……”水溶的手环住她的腰身,深深的望着她:“可是……你要……信我……”
眼帘缓缓阖上,身体猝然滑落。
“灏之……”黛玉紧紧的拥着他,泪水簌簌而落:“我信,我信,我信你……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