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共计十二万,余下的十几万,分散于平凉、定州、绥州等各个关隘,现在的情况,要做有效集结增援并不容易,而且一旦将兵力抽调出来,便要面临多点开花的险地,更何况,西面还有蠢蠢欲动的西羌势力。
而现在,燕京还有六万兵力,除去守城的兵马,余下的,还可以一动。
可是,只要这部分兵力一动,燕京乃至于周遭,便委实便如空城一般。
这点,水溶清楚,许倞鍪更加清楚,于是,见水溶不语,他便紧跟着一句话:“王爷,一月之期,已经所剩不多。”
这是提醒,水溶头顶上还悬着一柄尚方宝剑,军令状,不效,则是军法从事。
水溶嘴角微起一笑,仍然淡泊从容:“督军放心,本王一定会说到做到。”
许倞鍪点点头,眸中浮起一丝得色:“那就好,不过王爷还要尽快。”
水溶沉吟不语,继续端详着舆图,修长的手指不时的敲动着几个图上所示的紧要位置,低垂的翦眸,寒芒潋滟,然后一字一顿道:“本王会亲自带援军往前方增援,这样,督军该放心了。”
许倞鍪心中一动,皱眉:“王爷亲自带兵,自然可大败蛮夷,只是这燕城,亦不可无主帅坐镇……”
水溶缓缓的抬起头,含笑道:“不是还有许将军在么,将军本也是带兵之人,城防之事,这几日也颇为熟悉了,不是么。”
许倞鍪一怔,如愿的太快,反倒是令他心头隐约生出不安来,更搞不清楚水溶这番话里的真假深意,迟疑了一下道:“王爷,许某初来乍到……”
“就这么定了。”水溶沉声道:“反正不会太久,就请许将军辛苦一下。”
一锤定音,那许倞鍪也无法,只好应允,心中却隐隐起了不安。
一时回府,书房里,祁寒闻知水溶的打算,皱眉道:“王爷,属下以为,当前之势尚且不明朗,王爷还是不宜亲涉险地。”
对于赫连冲其人,还是不可不防,王爷的这步棋可以说是置自己于不可预知的险地。
“不妨,赫连冲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水溶淡声道:“哪一头有利,他还是拎的清楚的,下去准备准备,安排好人接应,最重要的不是我那里,而是燕京。本王要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决不能有任何差池。”
祁寒知无可回,只好应声而去。
这里,水溶仰起脸,阖眸,揉了揉发闷的额角,半晌,方睁开眼眸,望了望窗外薄暮微垂,待要去内院,却迟疑了一下,起身,先用墙脚的铜盆舀了些冰水,洗了一把脸,将脸上的疲惫之色洗去,方走出门去。
当嗅到那淡淡的清沁的梅香时,水溶的眉宇缓缓的舒展开来,所有的私心杂虑去都在步入内院的一刻荡涤一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黛玉并不在房中,而是在梅海中,披了件雪青色的大氅,一只小手攀着花枝,一只小手擎着一只浅口的碗盏,正在专心收集梅花上的雪。
雪雁捧着一只深瓮,立在她身后,黛玉每每收好一碗,便回身倒入瓮中,又一次回身之后,方看到梅枝疏影下翩然的一角白衣,便将水盏放下,吩咐雪雁用泥封了水瓮,方走近,笑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水溶将她的小手拽过来,渥在掌心里给她暖着,但觉冰凉一片:“手这么凉。玉儿,要做这些,叫底下人去做,何必自己动手,天寒地冻的,冻伤了怎么好。”
黛玉轻嗔道:“你会说我呢,怎么出来也不穿件避雪的大衣裳,非得勾起病根儿才罢。”
水溶一笑,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是,王妃说的是,我以后记得了。”
温存片时,黛玉抬眸望着他眉间眼底都隐隐透着疲惫,想到这几日军务颇杂,每日回来都是深夜,不觉有些心疼:“累了罢,总该偷空歇歇才是。”
她眸中的心疼令水溶嘴角绽开一个柔和的弧度,仍紧拥着她纤柔的身体道:“是有点累,不过一看到玉儿就都好了。”
黛玉轻笑一下道:“少调嘴罢。我让她们熬了参汤,在吊子上煨着,只是不想你今日回来的这般早,走,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