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跟随在轻骑之中,车辙辘辘,亦是到了马车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快的让人担心那随时都可能散架。舒榒駑襻
颠簸之中,水溶半倚半靠,前衣敞开,露出一片白色的绷纱,隐隐又透出几块洇透出来的殷红血色。疾驰中,车帘扬起,风倒灌而入,扬起几丝墨发,白衣堆叠的如同碎雪流云,他的脸色也是一样的苍白,双眸微微的阖着,长挑的眉峰却是始终虬结紧锁,不曾稍展。
他的旁边,蹲着蜷成一团的雪儿,它现在格外的安静,只是将充满灵气的蓝眸望着主人。
身边,欧阳绝正忙着给他换药包扎,神色凝重。
欧阳绝此时却是不敢流出一丝素日的轻薄调笑,紧紧的闭着嘴。
事情的变故,多的超乎想象。那日,他们正在想法子与吴王的人一起,将王妃救回时,却听得王爷所部被困险地的消息,情势紧迫,一触即发。
祁寒只得做主,令宗越带了人去援,谁想到宗越人还未到,那边王爷却以身为饵,亲带兵马诱敌深入,激战之中重伤坠落山涧寒潭。
等宗越赶到,虽然已经被人救起,却早已在冷水中拔了一夜。这一伤,便将早年的寒毒病根催发出来,昏迷不醒,宗越焦急,飞鸽传书,令自己赶过来。幸而王爷命大,熬过了那生死关,清醒过来,也不过是七天前的事。
平安的消息还未曾传到京中,王妃的那只小白狐却忽然出现,它带来的是从王妃衣裙上咬下来的半片衣袂,上面血迹斑驳。
王妃出事,而请还的奏折也才刚刚发出,并未得到兵部回信。
王爷便丢下了手上所有的事情,包括大乱才平后的种种善后,撂下了大队人马,只带了一队轻骑抄近道还京。
统兵的将领擅自入京已经触了大忌,可是王爷却分毫没有犹豫。
身上的伤,还不能骑马,只能乘马车,这一路上却是刺杀不断。
而此刻,似乎才安静了一点。
只是,安静,能安静多久。
马嘶裂天,车向前猛冲了一段,方戛然,周围已经是刀剑碰撞,锵然作响,紧密如罗网织成。
和前头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是下了血本。恐怕,他们早已知道王爷重伤的消息。
欧阳绝目光闪烁了一下,看着仍然一脸漠不关己的水溶。水溶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些不耐烦,豁然开眸:“宗越。”
宗越本就在马车附近守护,听见便应道:“王爷吩咐。”
“他们的目的是本王!”
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宗越已经心领神会,打了个手势,令自己的人佯作不支,在马车外围形成了缺口,刺客立刻突入。
甚至,一柄利剑斜刺入车壁,欧阳绝一声惊呼几乎脱口,却被水溶冷冷的一目止之,伸手毫不犹豫的在剑上一抹,血染红了剑锋。
为首的刺客收回剑时,一见血,愕然,有些错神的时候已经被宗越一刀结果:“杀。”
一句话,令己方发了狠,刀剑如雨挥落,溅起万点腥红,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情势逆转,然代价也是不小。
这些刺客的武功路数乃至于阴狠,倒像是宇文祯的人。然,宇文祯绝不可能糊涂到在京城近郊诛杀灭口。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想要酿成鹬蚌相争的局面,好从中做渔翁之想。
可是,现在,水溶根本就没心情和他们周旋,他伸手撩开车帘向外头望了一眼,眼前横尸的情景,并未令他有任何波动,冷冷道:“还有多远。”
“王爷,还有十里,便可抵京。”
水溶看看天色:“十里--不行。”他忽然坐起身来,拨开欧阳绝,将衣服束好:“停车,备马。”
从知道黛玉小产昏迷起,他的心便如置于烈焰焚烤,恨不能一步飞到她身边。
欧阳绝看着他的神情,想劝的话却未能出口,他知道,王妃对王爷有多重要,这次出了这样大的疏失,他们几个人已经是罪责难逃,哪里还敢再阻止。
白马白衣,驰骋在城外的官道之上,纵然,马上每颠簸一次,胸前的伤口便是裂骨之痛,而更深的,却是心痛担忧。
他们有了孩子,可是,他还未来得及体会那份欢喜,便堕入了心痛懊悔的渊薮。
到了京城已经是月上,城门关闭。水溶令人叩开城门,报有紧急军情,亮明了虎符,才得放行。
水溶没死的消息是两天之前传入京城的,那时候宇文祯的心情很有几分复杂,布局失利,震惊懊恼挫败,可是心底深处,竟然隐隐的松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为了她。
她始终是昏迷不醒,太医说,她是一心求死,他回来或者能够唤的醒她吧。
不过,水溶,既然你敢这样回来,就让朕看看,你究竟为她能做到哪一步,她对你来说,又究竟重到几何?
宇文祯起身:“起驾西鼓楼。”
灯火流曳,白衣男子只带了几骑护卫,更不事铠甲,飘飘曳曳的一领白衣,仍是卓然清华,高不可攀。
他的脸上仍有几分憔悴苍白,深邃的眸仍然清明如皓月,只是,却难掩焦灼。
宫门紧闭,宇文祯不是这么容易放他进去的,他早已知道。
可是无论如何,今日他都要将他的玉儿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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