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昭君一路的催促声中快马加鞭,终于在离立春之日只剩一日的时候抵达了青州州城。
娄昭君被侍女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入州府牙门的后宅,所幸娄昭君在最后关头想起让侍女拿上渤海王府的玉牌,不然从牙门前堂到后宅的这一路,娄昭君说不定要被拦下几回。
但令娄昭君意料不到的是,在最后一道门前,她还是被阻拦了下来。
而阻拦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因为高瑰案而与她及渤海王府疏远的元玉和李嫣。
娄昭君双眼泛红地瞪着她们,气息极其不稳地说:“给我让开!”
元玉不甘示弱地与她互相瞪视:“王妃既然已经放弃这段感情,又为何要在此时赶来?是非要见到鸢谊姊姊断了气息才放心吗?!”
李嫣深觉元玉此话有些过激,便悄悄扯了扯元玉的衣裳。
娄昭君咬牙:“这是我和她的事,不关旁人的事!”
怒火攻心之下,娄昭君竟然全然没有想过与元李二人说明自己为何对高鸢谊置之不理数月的真相。
元玉闻听此言,怒上加怒:“可是是鸢谊姊姊让我们来拦住王妃的。鸢谊姊姊已经对王妃失望至极,还请王妃不要在她的最后时刻继续伤害她了!”
娄昭君浑身一震,她难以置信地攥住元玉的手腕,用尽全力地喝问:“什么叫最后时刻?!你怎么敢诅咒她?!”
“王妃!”尾随娄昭君来到青州的高欢这时才踏进高鸢谊的院子,他大声呼喊娄昭君,希望能拉回她的理智。
然而在看到高欢的那一刻,元玉和李嫣却也彻底对娄昭君绝望了。
就连高鸢谊的最后一刻,娄昭君都不愿意独自来送别她,这样的人也难怪让高鸢谊遍体鳞伤。
就在几人胶着不下之际,卧房内突然传来尉景震天的哭喊声:“鸢谊!”
房外四人皆是浑身一震。
高欢大吼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就有侍女从房中跑出来,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喊道:“郡君薨逝了!”
娄昭君顿感呼吸困难,她本能地捂住自己刺痛越来越明显的喉部,额上因为身体的疼痛不断冒出的热汗随着身体的颤抖滚滚落下,有几滴甚至滚到了眼睛中。
眼眶被突然而至的热意刺激得不停流出眼泪,娄昭君几乎是一面压抑痛苦,一面放肆痛哭。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大众广众之下如此狼狈。
娄昭君昏厥之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一脸焦急地正向她奔来的高欢。
※※※
娄昭君苏醒时,喉间犹能感觉到一点刺痛与几丝腥甜,原来她竟然呕血了。
坐在床榻边的高欢,见她苏醒,连忙扶起她,同时拿出药碗,想要喂她喝药。
但娄昭君却道:“她真的死了吗?”
高欢抬眼看去,娄昭君微微红肿的双眼如今满是呆滞,可他却觉得这样的娄昭君比之以往愈加冷静,愈加清醒了。
高欢抿了抿唇,轻轻道:“阿姊的灵堂已经布置上了。”
娄昭君轻轻阖上双眼,闭口沉默了良久,然后她蓦然笑道:“死了好,死了好,这样我就不用再放不下她了。”
“昭君。。。。。。”娄昭君睁开眼睛,目光明亮地看向高欢:“这样,你就不需要再担心了,对你也是好事一桩呢。”
高欢喉间一梗,他只觉得是被人在心头狠狠剜了一刀,心里头痛得很,可他又找不出能反驳的话,毕竟他确实说过那样的话。
娄昭君没有管高欢怅然若失的神色,她转头举目看向窗棂,看到了一抹鱼肚白,她轻轻道:“立春了,又是一次新的开始啊。”
兴和三年元月十四日,常山郡君高氏病逝于青州官邸,下诏葬于洛阳北邙山,并授予其子尉粲从三品太中大夫一职,赐爵华阴县伯。
二月初三,其弟渤海王高欢亲送常山郡君棺椁至北邙山,其侄高皇后亲至焚香。
可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名义上患病未至的渤海王妃当日其实也在北邙山中,而且也为常山郡君焚了香,送了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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