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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昭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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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却无法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什么,我恼怒于她这种将我看透的语气。

    “这次你猜错了,我要去的是上安坊!”我走了两步,感觉身后依然有声响,转身瞪道:“你作甚跟着我!”

    她满脸无辜:“我家也在上安坊,而且我的两个阿弟还在等我呢,我没跟着你。”

    我被噎住,无言以对,六镇的上安坊确实是寻常百姓聚居之地,勋贵豪族居住在上善坊,而上和坊的主体则是一些除鲜卑以外的胡人。

    我瞥到一个拐角,一边向那里跑,一边回头轻喊:“我到了,刚才在巷子中多谢了!”

    我跑进拐角,小心翼翼藏住身子,偷看她的举动。

    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盯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身朝着与我位置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一边蹑手蹑脚跟着她,一边默默记下路径。

    “阿姊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要饿死了。”我躲在暗处,说话的人背对着我,在他的身边站着一名身形差不多的男孩。

    她敲了一下那人的额头,佯怒道:“就你饿得快,安年可没说什么。”

    那人看了一眼身旁男孩,说道:“安年本来就是这个性子,其实早饿了。再说姊夫有事,过年都没不回来,要不是我和安年陪着你,你得多无趣呀。”

    她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好吧,我这儿就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我默默看着他们走入屋子,心中想到:她果然已经成亲了。

    她本就是应该成了婚的年纪,依着她的姿容便是及笄就成婚也是正常的,我却解释不清自己的失落。

    “现在雪深路滑,小孩子不要久留外面,免得家人担心。”“好了,阿姊,这些话我们早就记住了,你怎么又说起来了。”“你记住了才是怪事,往日像这时候,要是安年不跟着你,你还不知道野到哪里去呢,记着,太晚回家,家人会担心的。”

    我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开始下小雪,斗篷上沾了一些细雪,拢了拢斗篷,循着路径走了。

    我回府之后,自是免不了被快急疯了的父母训斥,闭门思过并罚抄《女诫》半年,不过祖父轻描淡写免去了。

    “这些汉人训诫姑娘的迂腐东西,岂能用在咱们率性的鲜卑贵女身上,昭君不小了,整天锁在院子里,与那些汉人又有什么区别?”

    父亲性子绵软,自是不敢违背祖父,便让我闭门思过三月。

    回房之后,我才知道府里为了找我,已经在上善坊找了好几遍,又请巡夜的武侯去上和坊搜了一遍,要是我再晚点出现,祖父就要去请镇将派兵搜查人数最多的上安坊了。

    “太晚回家,家人会担心的。”想起这句话,我不禁猜测她这话是否是故意对我说的。

    ※※※

    “昭君,那日你可是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人了?”我正在神游,被祖父这句问题惊得手中书册都掉到了案上。

    “祖父为何这么说?”“自那日至今的半年,我时常看你抿唇轻笑,可是想到谁了?”

    祖父见我低头不语,又说道:“祖父也年少过,我清楚何为少年心动。”

    “祖父。”我抬头看他:“我没有心仪的人。”

    祖父盯了我一会儿,轻叹一声:“你可知道我为何给你取名昭君吗?”“是与明妃有关系吗?”

    “你出生之时,我正好读到了汉书中有关明妃王昭君一节,我有预感你将来必定会与她一样不凡的命运,就临时给你给了名字,说起来你弟弟的名字,确实是我偷懒。”祖父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

    弟弟娄昭因名字比我少一字,故经常抱怨祖父在自己的名字上偷懒,不曾想祖父每次的笑而不语竟是默认。

    可祖父和我都忘了,王昭君虽然命运不凡,但其婚姻感情却坎坷凄苦,而我几乎真的与她命运重复。

    一日,我照例去后山跑马后回府,看到薪柴管事正在与一个少年争执些什么。

    我悄悄走近,听清了他们的谈话。

    “羯族怎么了!未必就不如鲜卑!王侯宁有种乎?”管事冷笑一声:“看不出还真是读过些书的,不过羯奴翻身,我看是痴心妄想!”

    “昔日王武侯也只是一布衣,而且又是汉人,还不是协助苻坚治理天下十数年,名载史册,再说孝文皇帝改革之后,已废除了奴隶制,准许其他胡族为官,焉知日后朝堂就一定是鲜卑独大!”

    管事面色大变,喝道:“你敢拿大魏与短命的氐秦相比!不想要命了吗!”说着就要将马鞭挥上去。

    “刘管事,你随意鞭打雇工,若是被人知道了,让人怎么看待我真定侯府?”我清楚刘管事这人,一贯狗仗人势,而且睚眦必报,这羯族少年公然落了他面子,现在被他抓了话柄,若是不管,肯定不会有好果子。

    刘管事立马放下了马鞭,连忙朝我行了礼,并说道:“四小姐来了也不说一声,也好让小的去迎接。”

    我没理会他的讨好,继续道:“他刚才的话虽有些不敬,但大魏从不以言语定罪,而且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少年心性罢了,管事可否得饶人处且饶人?”

    刘管事的倒三角眼转了转,最终还是咬牙应了:“好吧,我也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转身指挥手下将地上的烧炭捡起,挑拣后与其他完整的一起堆置到柴房。

    “多谢小姐帮我。”那少年快步走到我面前,朝我作揖答谢。

    “无事,不过我劝你以后还是少来侯府,刘管事比较。。。严厉。”他撇了撇嘴:“看出来了,我不小心掉落了几枚烧炭,他就要跟我甩鞭子了。”

    “你要是送好了薪炭,就快去结算了银钱离开吧,省得被刘管事再看到。”“小姐,您相信我刚才的话吗?”少年黝黑的面孔上呈现出严肃的表情。

    我想了想,才说道:“你有志向是好事,但要是没实力没毅力的话,恐只会引人耻笑。”他面色一暗

    。

    “你既敬仰王武侯,当时时依他为榜样,你也不想当一辈子雇工吧?”“是的,再过不久我就要从军了。”

    话音未落,他郑重其事看着我说道:“小姐可否赐我一个名字,当做我人生新的开始。”

    “你现在叫什么?”他的两颊突然变成黑红色,疙疙瘩瘩说出三个字:“侯狗子。”

    看来这人的父母是遵从了贱名好养的规矩,我忍住笑意,轻声道:“王武侯表字景略,取景字如何?”

    他露出喜色,抱拳道:“侯景多谢娄四小姐!”“无事,一个名字罢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这个字。”

    ※※※

    这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侯景对我来说只是点头之交,我没必要去关注他。

    日子过得很快,我似乎转瞬就到了十二岁,而祖父却在那一年一病不起,享年八十五岁。

    朝廷下诏缅怀祖父的同时,收回了真定侯爵位,赐封父亲为平遥县子、南部尚书。

    祖父故去一年后,府里拆去了白纱,一切都回到了表面的平静。

    我明白娄氏已经大不如前了,人上之人与任人欺凌只是转瞬之间的事。

    过了半年,父母就开始帮我准备议亲之事,我心烦之下,一个人去后山跑马后直接去了市集散心。

    “小娘子这次迷路还拖着马儿?”我下意识牵着马走进了当日的街巷,反应过来刚想离开,身后就传来柔和中略带轻佻的声音。

    “我没有迷路!”我牵马转身瞪着她,心中却全是喜悦。

    见她走近,我又强调道:“我认识路!”

    她轻抚着马儿的脑袋,轻笑一声:“你能独自一人从我家走到上善坊,我相信你的识路能力。”

    “你怎么会知道。。。”“我知道你跟着我到了我家,后来实在放心不下你,便悄悄跟了你一路,没料到你是真定侯府的小姐。”

    我垂下眼睑,低声说道:“如今只有娄府了。”“你祖父虽故去,却不代表娄氏就真的一落千丈了,昔年文明冯太后因罪入宫为奴,亲人皆被诛杀,但她最终还是以皇太后与太皇太后之尊临朝十四年,更何况。。。”

    她低头温和看着我:“你至少还有父母保护,更何况凭你的性子,你肯看着娄氏每况日下吗?”

    “咕”我张了张口,还没想好怎么说,我的肚子就先发出了声音,我大羞,双颊火辣。

    “你午食没吃?”我轻轻了应了一声,手被轻轻握住,她淡淡说道:“还是得吃饱了再考虑家族前途。”

    我们到了上善坊附近的一家饭馆,她挑选了几道鲜卑风格的菜肴,我心念一动。

    我吃东西时候,感受到她的目光,觉得脸颊又快要发烫的时候,她笑了出来:“你和我阿弟贺六浑真是天差地别,你就算是午食没吃,吃相也这么秀气,而他不管饿不饿,总是狼吞虎咽的。”

    “贺六浑?你们也是鲜卑人吗?”我抬头看了一眼她黑亮的眸子和墨色的长发,犹豫开口。

    “恩,也不能算,我们先祖是地道的汉人,后来祖父因罪被贬到怀朔,他便娶了鲜卑女子为妻,我们的母亲也是鲜卑人,我们应该算是鲜卑化的汉人,所以有汉名也有鲜卑名,男孩一般称呼鲜卑名,女孩则是汉名。”她蹙着眉,眼中流露出一些厌烦和伤感。

    “可我那日还见到了一个人,好像叫安年,他怎么是汉名?”听我换了个话题,她舒展了眉眼:“安年啊,他不是我亲弟弟,他父母是我家旧友,平日里帮了我们很多,可惜他父母出了意外,我们便将他接到身边照顾了。”

    “阿姊?”我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她笑意更深,对我说道:“真是说谁谁就来,他就是安年。”

    我转身一看:这人皮肤微黑,面瘦嘴薄,平淡的面容,穿着一身普通的镇兵衣服,腰系佩刀,难得是奔波了一日,衣服依然平整。

    他看到我愣了愣,随后勾唇道:“莫非小姐就是那位央阿姊带路出巷的小娘子?”我闻言看了一眼她:“额,应该是我。”

    “没错,确实是她。”她站起身,朝我扫了一眼,缓缓道:“我只与你们说过她这一个小娘子。”

    她看着他,我微微低着头,她恐怕不知道她顾盼生姿的神韵让我心跳加速。

    “在下邵安年。”他轻声说出自己的名字,我迟疑了下,才说道:“娄昭君,行四。”

    “很好的名字,极配你。”她说道。“阿姊的话,就是我想说的。”邵安年温和的笑容让他的五官登时熠熠生辉。

    “对了安年,今日不是你和贺六浑一起当值吗?他人呢?”“他在上善坊巡视,我来此就是为了喊他一起去上和坊的。”

    “原来如此。”她转头看我,说道:“我与安年一起送你回家如何?”我点了点头。

    我们一到上善坊,她目光就扫向坊门处,当看到一对嬉笑的青年男女时,面上露出怒意。

    大概是碍于我在场,她压下怒容,刚想举步离去,那对男女却看到了我们,女子更是惊慌出声:“鸢谊姊姊!”

    她只得冷声道:“死性不改!”我站在她身后,可以清楚看清他们的样子。

    女子容貌秀丽,身姿窈窕,面上恐惧的神情使我相信的确有让同为女子产生我见犹怜感觉的存在。

    男子皮肤白皙,五官与她相似,却更加立体,再加上一双紫蓝色眼眸,姿色竟与身旁女子不相上下。

    我从没想过,对于一个成年的男性,我居然会用姿色这个略显轻浮的词,我悄悄看了一眼她,心中默默想到:生出这双姊弟的父母究竟得好看到何种地步?

    她对男子斥道:“贺六浑!你是不是嫌议亲当日的耻辱还不大?偏要等韩夫人闹得怀朔都知道这丑事才罢休吗!”

    邵安年挡在我身前,尴尬道:“娄娘子,阿姊要处理些事,就让我送你进坊吧。”我只得点头答应。

    转身时,我听她说道:“韩小娘子,你若真对我这空有皮囊的阿弟有一丝情意,就不要再来找他了,你何苦为了他,放弃以后比他家世更好,相貌更佳的公子呢?”

    我心中暗笑:比你这阿弟相貌更好的,不要说公子,只怕连娘子也不会有很多。

    到了娄府旁的拐角处,我问道:“那日她是怎么说我的?”他短暂怔然后,说道:“阿姊说,她遇到了一位很有趣的小娘子,一位很可能让她忘不了的小娘子。”

    我品味了一会儿这句话,抬头笑道:“请帮我转达,她也是我忘不了的人,永远。”“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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