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的一杆明字金乌旗下,簇拥着众多各色旌旗。
四月正是风起的日头,肃州又是空旷之野,南风和北风在讨赖河谷相遇,接着沿着谷口一路灌进长达三十多里的河谷,直扑肃州。卷起一团团风沙,拍在飘扬的旌旗上面。
校场东边的“线”字大旗下,排出了一列重装的骑兵队伍,约有三四百人,清一色的黄骠马,黑马镫,腰间的苗刀虽是隔着刀鞘,仍然遮挡不住腾腾的杀气。
在重骑兵营的对面,则是数约两千人的轻装骑兵队伍,虽然未着重甲,可背后清一色的湘竹长弓,也是掩不住的英武。
只是这近三千人马,皆着缟素,就连马脖子上也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一阵翻盏般的马蹄声远远转了过来,李成梁同样一身缟素,单人单马,跃到校场当中。
一勒手中的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停下步来。
“这里的弟兄,可有肃州本地老军户家的子弟?”李成梁朝众人微扫一眼,大声喝道。
“是本地老军户家的子弟,都站出来看看!”
队伍里的几十名骑士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纵马上前一步。
“可认得那里?”李成梁一扬手中的马鞭,直指远处的嘉峪关城楼。
“认得。”众将士齐声喝道。
“你们都是本地的老军户,说起渊源,要比我这个外来的辽东汉子要明了得多。”李成梁一挺腰杆,提高了声音。
“洪武五年,冯胜冯国公在此掘土为城,始有嘉峪关。此后冯国公出关七战七胜,直取沙州。”
“洪武二十四年,太祖皇帝又兵发西域,夺取哈密卫。”
“可如今,又有谁能告诉我,哈密卫和沙州城,都在哪边?”
人马熙攘的肃州大校场上,顿时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声。数十面旌旗被风扯动,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像是抽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边。
从嘉靖七年退出哈密卫,到隆庆四年,数十个年头并不算太遥远。
哈密之地,汉属伊吾卢,汉明帝时置宜禾都尉,唐为伊州。
大明永乐二年,明廷封安真帖木儿为忠顺王。
永乐四年三月,设哈密卫,以真帖木儿部下头目为卫指挥、千百户等职。
然自从天顺四年后,哈密卫屡次失陷。
弘治六年后,明廷曾经数次派兵出嘉峪关,意图兴复哈密卫,却又屡次得而复失。
弘治后,又终正德一朝,明廷又数次派员派兵,意图兴复哈密卫,却始终一无所获。
嘉靖七年,明廷起大礼仪之争,哈密卫之失成为罪责之柄。甘肃巡抚陈九畴等四十余人下狱,此后数十年,明军再未兵出嘉峪关一步。
“上酒……”李成梁不等众人回过身来,忽得猛喝一声。校场外几十名杂役应声而喝,将上百坛陈年的好酒搬上校场。
酒?校场上的上千号人,顿时都是瞪大了眼睛。以酒劳军,虽是惯例,可太上皇驾崩的消息,昨个就传到了肃州,今个出发的三营将士,也没指望能在今个喝上壮行酒。猛然听见一个酒字,顿时都是一个激楞。
“游击将军线补衮所属先锋三营听令!”李成梁从袖中抖出一份文书。
“太上皇驾崩奉安,本当禁酒禁乐,岂念尔等将士行将征途劳苦,为国尽瘁。内阁及兵部秉吾皇之意,准先锋三营将士,各饮酒三碗,以壮行程。愿诸军将士,勿忘皇恩,军行咨事,壮我国威。”
“开坛。”李成梁刚一念完,立刻跃下马来,当先提起一口酒坛,拍开坛口的封泥,一阵浓烈的酒香,在校场中间弥漫开来。
“第一碗酒,末将李成梁率大明西征军数万将士,遥祭太上皇奉安万福。”
数千精壮士卒,都跟着李成梁转向东边京城的方向跪下身来。李成梁先献一碗,然后才接过另一碗酒,一饮而尽。三营将士也紧随其后,将手中的烈酒一口喝干。
“第二碗酒。”李成梁等众将士起身转了回来,才继续说道。
“这第二碗酒,给诸位兄弟以壮行程,诸位兄弟先出关一步,我李成梁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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