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又是裂帛的声音,她的里衣一片被他硬生生扯了出来,“这玩意儿,就保不准明儿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到时候……你连莲庄的庄主夫人都做不得。”
她彻底瘫软在地上,可换来的,只有他决然而去的身影。
她蓦地想起了方才郎中与她说的话,玦儿的病……是有人动了手脚啊。
那一夜……
她根本不知道是如何回去的,只知道第二日果然传来了副庄主暴毙的消息,她苍白了脸,想起昨日在灵堂中的放肆,她无路可走。
赫连啸天果然如愿当了副庄主,而玦儿的病也迟迟不能好。
她已经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纵然明白又如何,只能如此了啊……
梦中的柳氏梦见了这些,痛苦得又是眉头皱了皱。
所以她也明白得很,赫连啸天不爱她,更多的只是征服与权势**,可若在这些年后问她,她爱他吗?
或许……她也是不知道的。
只觉得往事如梦,最初是恨,最后是爱,虚情假意,刻意委身,在而后十年的纠缠中,她早已忘了最初了……是爱是恨,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了起来。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瞒着玦儿的身世,瞒着赫连建天不曾爱她的事实。
每当她刻意表现出对赫连建天的眷恋,伪装两人如何相爱,他就会越发的像个暴怒的人一般,征服,还是这般征服……
可唯有这样的征服,她才觉得真实,觉得自己还是这莲庄中的人,享受着眼前的荣华富贵,活得更像个人。
柳氏梦得揪心,就好像把过往三十年一点点的刨开来看。
那些已经结了疤,生了蛆的伤口又开始疼得流脓了。
好似在这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中看到一个孤独绝望的自己,站在这天地之间。
没有人真正的爱过她,她也似乎没有真正的爱过谁。
也似乎正因为没有人爱她,所以她害怕失去一切,只能更加拼命的爱自己。
想到了这些,“哗……”的一声,梦境支离破碎,她似惊醒过来。
“啊——”一声痛苦的嘶喊,她惊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看着周围黑漆漆的景象,还是在施善庵的小屋子里头,摸了摸身下,还是硬而潮湿的硬板床,她惊魂难安,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上头也皆是汗。
“又梦到旧事了……”黑暗中喃喃出声,这般疲惫。
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破窗,一轮明月只剩下了残样,和她此刻的心境搭得很。
只能强撑着身子,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下了床,走到了门口处,推门走了出去……
踩着一地破碎的月光,只听到周身都是虫鸟不眠不休的叫声。
她举目看向了远处黑漆漆的山头,夜已深,满是寂静。
好似看到了她那不堪回首的前半生,好似看到了一个孩子,从牙牙学语之时便围着她高喊:“娘亲,娘亲……”
有好吃的,好看的,想要与她分享的,便就高兴的围着她喊:“娘亲,来玦儿给你看个东西。”
她忽然落下了泪来,他……是早知道她对他不好了吧,却还是对她留了最后一线,让她活到了现在,直至如今,还这般让她安稳活在这里。
可是……遥望着远处的山头,她又记起了另外一道身影。
“如媚,谁又惹你这般生气。”
是啊,她又怎么忘了,这般如魔的男子,在她身边陪伴了十年,不曾有一个女人。
甚至在她大发脾气之时,只是冷冷这般对她说话,却不曾再像最初那般粗暴的对待她。
那么时候那一声“嫂嫂”也已经变成了亲昵的“如媚”。
她这些年,鬼迷心窍,到底得了多少,失了多少。
忆到如今,旧梦缠身,唯有心死成灰。
“啸天……”是痛吧。
最后他一声绝望的样子,没想到她竟是那般出卖了他。
能忘的衣。苍茫天地之下,虫鸟叫声纷杂的夜,只见柳氏痛得脸色苍白,这一夜的旧梦,浮生若梦。
脱了青衫,垂头散发,终哭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