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武睿扬将竹意支到陈氏身边,就像她真的只是桑府送来的丫鬟。竹意微感诧异,却安于本份,尽心尽责地伺候陈氏。
十日后,竹意伺候陈氏起身梳洗完毕,去花圃剪花插瓶,刚出内院就被武睿扬一把拽到了墙角。
“桑正和回京省亲,邀我与父亲过府一叙。”武睿扬低声道,“留你在府,我不放心!你与我同去,就说回去看桑清?”
“王爷,夫人这厢离不开奴婢,请恕奴婢不能跟去伺候。”竹意轻轻拂开他的手,屈膝行礼,“烦请王爷代竹意向旧主问好。”
武睿扬缓缓屈指将掌心的余温攥紧,涩然一笑:“那……你好生伺候夫人。”
竹意欠身应了,依在墙角,注目凝望他疾速离去的背影,直至再看不见,才转去花圃。
武睿扬父子二人走后不久,御驾突至。
陈氏慌忙带着竹意、翠袖两名贴身丫鬟携全府于大门接驾。
年轻的皇帝步下御车,抬眼便往府门上高悬的匾额看去,负手凝望久久不移目。
皇帝没道“平身”,跪了满地的人都不敢起。
竹意俯首跪在陈氏身后,那双明黄色的九爪龙靴就这么撞入视线,刺疼双眼。水气氤氲的双眼失去焦距,思绪逐渐飘远,光阴的利刃剖开她深埋于心的记忆。
那一年,潇扬湖家宴,年方五岁的她被姨母牵着,带去另一艘画舫见与她生辰同日的表哥宁昱晗。小小少年秉烛夜读,朗朗的读书声很是沉稳,可她却不喜。
“诺诺……”姨母唤着她不为人知的乳名问,“长大后,可愿做昱晗表哥的娘子?”
那时的她,哪懂“娘子”为何物?张口便向姨母发问。
姨母宠溺地揉着她的发,解释:“就是生生世世和昱晗表哥在一起。他陪着你,你也陪着他。”
她犹自挠头思考,却被一阵凉风惊得打了个冷颤。恰时,一袭披风搭上了肩。她回头一瞧,见是睿扬哥哥,脱口便道:“诺诺要做,也做睿扬哥哥的娘子!昱晗表哥好古板,只会读书不会陪诺诺玩。”
一句话,姨母蹙眉沉思,睿扬笑逐颜开。
少时不更事,她嘟嘴嚷嚷,低估了自己小胖手的力量,一个不小心竟将姨母的裙裾拽下。
在姨母的惊呼声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宁昱晗终于回头,深深地看她一眼。她说不好那眼神里含着些什么,可这一眼就如芒刺蛰了她整整八年。哪怕同于国子监念书,她对他也是隐隐有些害怕的。那些日子,睿扬哥哥与表哥亲如手足;而表哥于她,亦师亦兄。直至先帝、姨母宾天那日,父王与母妃带她入宫。
而后……而后的一幕便如现在,她也忐忑地低垂着头,九爪龙靴也就这么撞入眼中。宁昱晗不顾满殿的人,亲手将她扶起,告诉她:“往后,不会再古板!”那一日,先帝与姨母的梓宫尚未入陵,可表哥却带着她在御花园疯玩。直到申时,二人共进哺食后,表哥才牵着她的手,乘御车,将她送回洛王府。
那一夜,是对她宠溺至深的父王第一次冲她发火,罚她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夜。那一夜,睿扬哥哥昏倒在洛王府院中,足足病了十日未能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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