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缕残魂收了进去。
魔音戛然而止,仙乐亦停歇。殷无念抬眼去望天空,只见云头之上人影林立,倒叫他记起在无想天的时候。只是这回太白金星再将拂尘一挥,祥云便携众人降下、落在地上。
“殷仙友。”须弥山至尊抬手向他行了个道礼,“早闻大名,今日得见。”
殷无念轻出口气,也慢慢回了个礼:“仙长。”
他话音一落,太白金星身旁诸人全向他抬手施礼,什么仙友、道友、法王不绝于耳。起先都是熟面孔,殷无念一个个回了礼,到后来他就叹了气,赶紧摆摆手:“好好好,诸位免礼免礼——太白仙长,你总不至于打算叫他们都把我拜一遍,也再叫我都拜回去,把我拜得昏头昏脑什么都忘了,然后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吧?我先说——我不知道李少微跟你说我们的计谋的时候是怎么讲的,但在我这儿嘛,帮你们除了沉姜这个祸害,没点儿好处可不行。”
太白稍稍一愣,众人也都愣住。倒是杨戬忽然大笑:“哈哈哈!我也见不得这些礼!殷无念,上回在无想天见你还以为你是个魔种,如今么,却觉得咱们两个最投缘!”
殷无念舒展肩膀,也笑起来:“好!既然投缘,一会你也帮着我讨点儿好处。”
太白金星微微点头,将掌中九幽冥篁鼎一托:“殷法王可是在说这鼎么?”
又稍稍思量片刻:“这鼎,其实乃上界一件不祥之物,沉姜被押上斩仙台与它也有干系。不过,若殷法王真想以它证道……好吧,我等下界本就为了庇佑此方安宁,如今你走上这道途也有我等不察之故,那么这鼎——”
“我不是要这鼎。”
“哦?那殷仙友想要什么?”
“师叔祖!”李少微踏到他身旁,“仙长不是要送你这鼎,是要借你用,你——”
殷无念转脸看他:“一码事。我用它干嘛,飞升么?唉,这事儿我之前很想,可是现在,你看。”
他指了指李少微掌中神农鼎里的那团仍在低声咆哮嘶吼的黑气:“上界星君,一样犯错,要被押上斩仙台。面前这位在天庭也是众仙之仙,一样要下界搅合进一堆破事里。少微,在凡界的时候你师父对你说,灵界大概与凡界一样纷争永无歇止,他说得没错吧。那仙界既然有个天庭,还有个修罗城,我猜那里的争斗和凡界、灵界大概也没什么差别——太白仙长,我说得可没错?”
太白金星只竖起一掌,诵了句“无量寿福”。
“要说我从前说不飞升不甘心,倒是的确因为不甘心。可这些日子和沉姜待在一起瞧见他那模样,我就有点纳闷——要除去他一身修为,一个星君名号,又和凡人有什么区别?贪嗔痴慢疑,一样不少的。我修行想长生得逍遥,但如今我想明白了些……长生和逍遥并没什么关系。”他拍了拍李少微的肩膀,“要想开了,一念便可得逍遥。我报了仇,不要这鼎,不再求什么飞升,也就再不用卷一堆屁事里——我就得了逍遥。仙长,我说得可没错?”
太白金星微微一笑:“各人自有道心,仙友的道心,无需我来评说。那么,仙友想要的好处是什么?”
“九幽冥篁鼎。”
众人听了这话全愣了,隔了半晌杨戬才皱眉:“殷老弟,你兜兜转转,不还是要借这鼎飞升么?早说嘛!我做主——可!”
“我要这鼎,却不是我来用,而是你们来用。两位仙长既然说这鼎不祥,那还是由你们掌管。只是,我修的是混元魔功。我这魔功能叫修士由鬼变人,却终究难以飞升。要往后寂幽海的鬼族里有人要修我这法门又福大命大、未曾作恶,那希望诸位能广开方便之门,叫他们用一用这鼎。”殷无念沉声道,“世间种种苦厄,多因不甘、不公。二位给寂幽海那些如白骨夫人一般不甘的人一条解脱之路,此界争斗也就少了很多吧。”
“此事此鼎……”太白金星犹豫片刻,到底展颜道,“好。仙友之心已似天心,我等既为上界牧民,必会找到个万全的法子,满足仙友这心愿。”
殷无念笑起来,拱了拱手:“那么诸位,我还有件要事要办。往后咱们还得常见面——不如此时就先散了?”
太白金星沉默片刻,施礼道:“仙友这性情,果真是得了逍遥。殷道友,请去吧。”
隔了一会儿,殷无念叹了口气:“这回不该是我走吧?诸位,这儿是我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