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高额的利息,基本将他们全部的所有都给收刮干净了,如果一有天灾,这越州立马便要成为人间地狱!
经过十几天的努力,这些账册终于算是交接完成了,不仅陈宓松了一口气,庞细清也是松了一口气,在其他人散去之后,他笑问道:“陈公子,老朽一直有句话想问,但一来事情没有忙完,无暇询问,二来却是不知道这话该不该问,所以等到现在才想问一下您,不知道可否解惑?”
陈宓笑道:“庞先生请说便是,可以说的自然可以聊一聊的。”
庞细清点点头道:“关于这青苗贷,老朽执行这么些时间以来,此法利于朝廷与大族,与民间着实没有什么益处,老朽的疑问是,官府可以依靠强权来执行这些贷款,但银行却非强力机构,到时候这些贷款如何收得回来?”
陈宓笑道:“你的意思是?”
庞细清脸色有些凝重道:“青苗法刚开始之时,商贾小贩工匠富农之人大都不愿领取青苗钱,口口声声说这是朝廷强奸民意,直到官府一再申明,不领青苗就是对抗国法。
他们才不得不勉强领取,不少人前手领了后手便转卖给他人,等于没领;
第二,贫苦之人对其后须偿还二分之息的利害估计不足,心存侥幸,声言到时候还不起就不还,反正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其弊端现在虽然还不明显,但隐患已经深深埋下,不知无力偿还的人过多时,朝廷有没有相应的解决措施;
第三,垦田的分配很不理想,普通百姓觉得税钱太高,得不偿失,所以这些田土大都被富户认领,这些人说,一旦贫困户缴不起高昂的青苗利息,他们便可以用抵押偿还青苗的办法雇佣穷人为自己耕种垦田,所得远远大于所偿,等于多了一条致富之路。
如此下去,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庞细清下了一个定论。
庞细清如是一说,陈宓倒是对他刮目相看起来,问道:“庞先生的意思是?”
庞细清看着陈宓道:“贷款之事老夫虽然经手,然则总是很忧心,虽然老夫衣食无忧,但毕竟年轻时候也是农户出身,后来被先东主提携,才有了今天,先东主对老夫恩重如山这是真的,但此事对农户戕害过甚,老夫有心阻止却不得,毕竟老夫只是一个家奴而已……”
庞细清脸色黯然:“……而且,这不只是越州父老之事,而是整个大宋都是如此,别说我救不了他们,即便是能救,那天下的农户也还在受苦呢!”
陈宓不由得肃然起敬,这个看起来偏激的老人家,虽然出身卑微,如今身份也算不得显赫,但这份心却是令人尊敬,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这份情操的确是难得。
陈宓敬重道:“庞先生莫要操心,此次学生为此事奔走,正是为了改变这个局面的,不瞒先生说,等接手青苗贷之后,银行将对无端摊派的人予以退回贷款,而那些需要贷款的农户,则是减少贷款利息,垦田的税赋,更是要大力减少,减少农户的负担,这就是我们此次来的目的。”
庞细清脸上有了喜色,但想了想,脸色又再次沉重起来,追问道:“朝廷王参政改革,目的是为了富国,现在你的方式却是要损害这个目的,王参政能让?”
陈宓笑了笑道:“自然是……不让的,不过,王参政呢,要的是钱,只要银行能补上差额,想必王参政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庞细清却是不信道:“青苗法可谓是敛财利器,无论底下的人如何相互钻空子,但对于朝廷来说,却是稳坐钓鱼台的,朝廷放了多少贷款,到时候就会收回多少利息,这是一定的,大宋这么大,要回收的利息何止百万贯,这么多的钱,银行怎么补得上?”
果然是个厉害的财会人员,通过越州一地便能够揣测出朝廷能够收上多少的利息。
陈宓笑道:“那自然是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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