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没人规定过引魂灯笼的体积,他没见过,林与卿他们也没见过。
谢渊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被染红的绷带,呼吸有些不畅,他在收集到足够信息之后的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一点,那么林与卿,一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经历者,会想不到这个可能吗?
愿意带上他这个伤员,还说危险时会放弃他,利用这种以退为进的话术降低他的警惕,真的仅仅是因为保下受害者会有奖励吗?
呵。
哪怕头脑一直处于半昏沉状态,谢渊也对这种局面有着清晰的认识。
他是行走的“谈资”,也可能是行走的任务物品。
当然,他确实需要林与卿的帮忙——原本伤口没裂开是不需要的。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当时林与卿站在拐角处究竟是没听见他的脚步,还是……为了让他除了请求帮助外没有别的选择,才故意撞上他——谢渊无法妄下定论。
可只要有这个可能性,就让人无法忽略林与卿那隐藏在笑容和惬意下可能存在的疯狂。
不过在林与卿做出让他不满的事情之前,表面和平可以维持一下。
“谢小哥,你话一直这么少么?”
眼看离坟地越来越近,最前方的几个小坟包在月光下呈现晦涩的深棕色,几支廉价的木制墓碑插在坟包顶上,被风和虫子们侵蚀得破破烂烂。
没有看见队友。
林与卿像是沉默得太无聊,主动找话题聊起来。
“……”谢渊用实际行动回应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呢——明明已经虚弱到没什么反抗能力了啊。”林与卿拖长音,几缕白发混在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之中,从前额到耳尖,温顺而蓬松地遮盖着,浅色的眼珠实在是跟和尚这个词毫不相干,说是道士或许还有点可信度。
他的年轻体现在方方面面,无论是脸、身材,还是气质和活力,都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亲和感,而林与卿无疑也很擅长利用这一点:“我还挺想了解你的,感觉你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看,连喜欢八卦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午夜的风很冷,谢渊的脸色也很冷,但他的表情几乎一直就是“面无表情”,所以心中在想什么,并不容易被看出来。
听到林与卿笑意里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谢渊道:“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你说的。”
林与卿:“我……”
谢渊喘了口气:“四大皆空。”
“没事,贫僧这就去还俗。”林与卿毫不正经,笑眯眯的,这次开玩笑的成分更加明显,不像说“我是个出家人”时那么信誓旦旦。
谢渊懒得理他,感觉自己今天为了信息,已经把未来一周的话量都在林与卿面前说完了,每次说话带动腹部,就会产生被锯子锯开的撕裂痛楚。
他不想说话。
一个只有林与卿觉得有趣的玩笑过后,他们终于走近了那些小坟包。
耳膜里传来若有若无的交谈声,轻得像错觉,却又近在咫尺,谢渊环视了一圈,没看到鬼影子,于是很自然地无视了在坟地——尤其是闹鬼的坟地里常有的呓语。
他的注意力被一样好像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吸引。
就在不远处,有个在矮坟堆里很是显眼的立柱,立柱同样破旧,胜在个子高,立柱顶端的平台上放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林与卿刚才给出的任务来看,那东西是被经历者熄灭的灯笼。
在黑暗的环绕下,它看起来还是很像人头——立柱也像人的身体。
总之就是放在夜晚的高速路边,能把长途司机的困意吓飞的那种。
这样的立柱,这片坟地里还有六个。
“行为艺术,还不错吧?”林与卿走到了他前面,替谢渊评价柱子,“石头做的,上面还有被磨损的雕刻,这只鬼还是挺有仪式感的。”
“怎么说?”谢渊不动声色地反问。
“封魂阵咯,最简单的小封魂阵摆法,啊对了。”林与卿想起谢渊没见过其他立柱,便给他形容,“用鬼魂们在乎或恐惧的媒介,把坟地这样——围成一圈,就可以困住里面没什么能力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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