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一口英语学得最好;因为那些写着一票鸟语的杂志上一头黄毛的外国佬对相机说几句话就过上了好日子,黄嚣照着打扮还揍人揍出了一身原生的腱子肉,竟还真被选上到一个潮人的工作室穿新装拍照,才自此认为自己就是天然的明星材料。
在这之后,每隔几个月,六叔都会打电话来询问一些家里四散去往天南海北的亲戚状况,和黄嚣谈谈天说说地,好像他才是那个早夭的儿子一样。
偶尔电话接通得巧,他还能听见那边的背景声。
有一次,是有人在街口吆喝什么“today special”的午餐,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从话筒里炸出来;另一次,则是敲锣打鼓的声音混着人声鼎沸,有人喊着“恭喜发财”,紧接着又有人用纯正的英文骂车堵死了消防通道。
偶尔远处还会拖着长音划过一阵警笛声,把整个声音背景衬得像他以前在盗版碟里看过的那些警匪片——只是这一回,站在故事中间的那个人,换成了他们家那位“黄老六”。
黄嚣懂得什么时候该佯装无知,比如那个时候。
聊得多了,当时随手赠予的礼物也隐隐成了信物一样的存在。
六叔说,如果有难处,大可以过来投奔他。
无数的念头全都在一瞬间匆匆闪过,门开了。
但是迎接他的没有人,而是一片死寂。黄嚣并不感到惊讶。
屋内陈设简单得过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水槽,但有人定期清理而不显得肮脏。黄嚣的目光尖锐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空空如也。
潜意识使人冷汗直冒,黄嚣攥紧了口袋里那个冰凉坚硬的红木盒子,那是他的“信物”,也是他自以为是的投名状。
一路收到的信息在脑海中飞快闪过,每一条都强调着同一个核心命令:
“别打电话。”
第一疑点像根毒刺扎进心里:为什么不让打电话?是怕暴露位置?还是……怕他联系上不该联系的人?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这感觉比在货轮上挨打时更甚,那是对未知陷阱的直觉恐惧。
他黄嚣能挣扎至今,靠的就是这份近乎病态的小心谨慎。
不能傻等!
他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间看似安全的屋子。
他决定不按路线走,不等候指示。他要去直接找六叔!
六叔的消息源给的地址位于城市另一端一个更为隐秘的旧仓库改造区。黄嚣一路心神不宁,避开可能的眼线,终于抵达。推开厚重的铁门,一股混合着陈年皮革、机油和淡淡香薰的奇异味道扑面而来。
闻到香薰过于甜腻的气味时黄嚣就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而事实果不其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是六叔母,而不是六叔。
六叔母和十几年前的轮廓相差无几,她就坐在一张宽大的实木扶手椅里,背对着门口巨大的落地窗,逆光勾勒出一个剪影。
她似乎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把小巧的银质餐刀。
“来了?”声音响起,她脸上挂着略显疲惫的神情,眼皮上的褶皱耷拉着,显得有些凉薄,但眼角的皱纹又和许多长者一样,仿佛藏着许多阅历。
六叔母再怎么说也和六叔同进退了三十年,知情识趣的黄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恭敬:“六叔母,我之前到了安全屋,但……”
“嗯,知道了。”六叔母轻轻打断他,放下手中的餐刀,银光一闪而逝。她的目光落在黄嚣身上,看似随意,却带着无形的高压气场,让黄嚣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审视。“一路辛苦了吧?海上风浪不小。”
“还好,托您的福。”他勉强挤出笑容,试探着将话题引向六叔,“就是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六叔了,安全屋那边又有些无聊,就大着胆子自己……”
“依你就好。”六叔母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黄嚣心中的警铃疯狂作响。但他又说不清是什么出了问题。
“东西带来了吗?”六叔母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钩,直刺黄嚣的口袋,“你六叔交代的信物……在哪儿?”
黄嚣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知道……”他下意识想要拒绝。
“嗯?”六叔母微微前倾身体,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黄嚣,你六叔最讨厌别人撒谎。”
“……带来了。在这儿。”
看到红木盒子,六叔母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像是满意,又像是嘲讽。“很好。”
她站起身,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跟我来吧。你六叔一直想见你最后一面。”
话语轻描淡写,就像这个句子里完全没有“最后”两个字一样。
“最后一面?”
黄嚣心头一凛,不好的预感攀升到顶点,又一次萌生了退意。
六叔母没有回答,径直走向仓库深处一道厚重的铁门。她用钥匙打开门锁,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和某种腐败气息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冰冷刺骨。
房间很小,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惨白的手术灯悬在中央。灯光下,一张简陋的铁床上,躺着一个人形。
黄嚣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六叔!
曾经叱咤风云、令无数人胆寒的六叔,此刻却像一具被抽干了血肉的骷髅。他形容枯槁,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各种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溃烂。他双眼浑浊,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只剩一口气。
当六叔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向门口,看到黄嚣时,那毫无生气的眼珠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眼皮。
那动作太小、太无力,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生命的力量。是求救?是警告?还是……绝望的控诉?
“是谁做的?”就在这一瞬间,黄嚣大脑一片混乱,干巴巴地只能问出这样一句话。
他没有太多警惕,这也难怪,因为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女人跟在他后面,又能对他这个三十上下的成年男性做些什么呢?
就当他神思不属的时刻,两道如铁塔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门后的阴影里闪出,如同捕猎的猛兽,瞬间钳住了黄嚣的双臂!
巨大的力量让他丝毫动弹不得,像只被钉在砧板上的鱼。
六叔母对黄嚣的挣扎视若无睹。她缓步走到铁床边,低头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丈夫,眼神里没有悲悯,只有一种评估物品价值的冷静。她拿起了刚才擦拭过的那把银质餐刀。
“老六,你等的人来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话音未落,在黄嚣惊恐万状的注视下,六叔母手中的餐刀精准而冷酷地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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