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崔瀺设下的书简湖问心局,如果对象换成纯粹剑修,武夫,那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剑修最是杀伐果断,只看手中的剑,杀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犹豫。武夫更是简单粗暴,以暴制暴都是常规操作,心里不会有任何过不去的坎。
这场酒席早早散了,陈平安在顾璨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不是独门独院,距离顾璨自己的房间挺近。
等顾璨离开后,陈平安开始自省,在尝试着真正设身处地,站在顾璨的位置和角度,去看待这座书简湖。
陈平安试图回到最开始的那个节点,从讲一个最小的道理开始,这是顺序学说的第一步,分先后。他也明白了自说自话是行不通的,根本无法让顾璨认同自己心中的道理,因为两者的立场不同,经历不同,见识不同,自然看世界的最根本的脉络也不同,道理也不是相通的,即使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无法折服顾璨认同。
陈平安经过一夜的思考,也隐约有些明白顾璨的想法了,顾璨若是想要在书简湖这种地方生存,就要表现的比敌人更坏,更聪明,更凶狠,才能够震慑住暗中的敌人,减少一些刺杀算计的麻烦,这才是书简湖的生存之道,是行之有效的道理。
虽然这种道理在陈平安这里行不通,但是天底下不是所有道理,都被陈平安占了的。而且陈平安认同的道理,也不见得就适合所有的人,所有的地方。
顾璨也没有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只是因为他对陈平安的感情极深,在乎陈平安的想法,担心他会因此而生气,不得不假装自己错了。其实他心中并不认为自己为了生存,为了保护娘亲,滥杀无辜有什么错。因为书简湖就是一处混乱之地,没有外界的秩序规矩,如果他不展现自己的狠辣,根本就震慑不住那些牛鬼蛇神。
在这座书简湖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杀人,而且要杀得敌人寸草不生,一座岛屿都给铲平了,不然后患无穷。
在书简湖曾有很多当时的漏网之鱼,几十年或是几百年后突然就冒出头,反过来杀了当年那个人的全家,鸡犬不留,屡见不鲜。
顾璨早就在做好了哪天意外横死的准备,真到了那个时候,顾璨也会认命,不会像那位金丹境妇人般跪地求饶,更不会问敌人的身份,为什么杀他。
而且,顾璨未雨绸缪,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何安置自己的娘亲后路,虽然因为年龄智慧见识的原因,一时间还没有想出什么万全之策。
陈平安,顾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独立个体,就拿讲道理这事来举例,顾璨认为讲道理就是吵架,就是为了让处处占理,寸土不让,用嘴巴说死对方,这就跟打架一样,要一口气打死对方。
陈平安认为讲道理是为了让对方认同,他在与人讲道理的过程中会自我反省,自我否认,不会认为自己的道理就是判断是非对错的标准,需要设身处地,因地制宜。讲道理需要分对错先后,审大小,定善恶,一个步骤都不能随便跳过,去与别人说自己的道理。
陈平安若是自己都没有想明白,没有彻底想清楚,说什么,都是错的,即便是对的,再对的道理,都是一座空中阁楼。
与此同时,小泥鳅将陈平安递给他的陪祀圣人的玉牌交给了截江真君刘志茂,这位元婴境的大修士不同于顾璨,小泥鳅,见识过人,自然识得这块刻着“吾善养浩然之气”的玉牌所代表的意义,当场就傻了,根本不敢掺和陈平安与顾璨的事情,甚至隐隐有想要退避三舍的想法。
小天地之中,四季轮转,罡风猎猎,三位上五境的大修士盘坐在山岳之巅,注视着陈平,顾璨各自的选择坚持,眼中都浮现出了不同的神色,各有想法。
“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都是空谈。陈平安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他的心中贼就在顾璨那边,他只要不愿抛弃顾璨,就永远迈不过去自己的那个坎。”
所谓心中贼大致说来,有“名贼”,“利贼”,“权贼”,“色贼”四种。
所谓“名贼”,就是好名。这在读书人身上表现得最为突出,一般读书人对权力与财货都能看破,但却追求三不朽中,立德,立功,立言,希图留名后世。
所谓“利贼”,就是好利。这在商贾身上表现得最为突出,商人追求利益,既可利己,又可利人,本是两便之举,但若为利而不择手段,毫无道德底线,就变得利欲熏心了。
所谓“权贼”,就是好权,这在权贵官员身上表现的最为突出,他们既不好色,也不好利,但却好权,会想尽一切办法获取更大的权力,权力到手之后,更是以弄权为能事。
所谓“色贼”,就是好色,这在大多数人身上都可以看得到,好色之心,众所难免。圣人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中土神洲一位大儒就曾经在笔记中检讨自己目屡邪视,认为自己耻心丧尽。
崔瀺脸上皱纹横生,一头白发显得无比苍老,面容清瘦,腰背佝偻,好似肩上扛着一座天下,压垮了他的身体,但是他眼中精芒闪烁,神采奕奕,精神昂扬,奋发向上,充满了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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