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这时候,地上的人发出模糊的□,被寂静的空间放大无数倍,似乎想要昭示他的存在。
[啊。]白诩翊轻轻地发出一声惊叹,口气中却没有丝毫惊讶的情感:[他快死了。]
洛绎继续不闻不问地把着脉,像是没有听见地上人的□也没有听见白诩翊的惊叹。
[先生。]白蛇在咝咝地笑,歪着头,一黑一金的眼珠盯着他的猎物:[如果你不救他的话,他就会死了。]
洛绎终于微微抬起了眼看向白诩翊,也仅仅只是抬起了眼。
[哦。]
[先生不救他吗?]
[与我何干。]
白诩翊微微眯起了眼:[先生,他是你的小厮。]
洛绎当然知道,从进门看到地上人的身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地上的人是谁了,但是灰衣青年依旧冰冷地道:[那又如何?]
[先生真无情啊……]白诩翊满足地道,口气是赞叹的:[真好。]
[我只医救你。]洛绎不含一丝感情地说:[别人与我无关。]
白诩翊愣住了。
洛绎没有注意到他的话会产生多大的歧义。没错儿,洛绎只能为白诩翊治疗。两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最顶尖的天才也只能学得医术的皮毛,所以为了完成任务的洛绎只能将治疗白诩翊的所有过程死记硬背下来――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在白诩翊的什么地方扎针用药,但是他完全不知道他扎的那个地方叫什么、用的药材有什么功效。洛绎承认他就是个江湖术士在招摇撞骗,一旦要面对其他病人,哪怕对方患的是感冒他也无法治疗,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某骗子除了知道感冒要喝板蓝根而完全不知道板蓝根是怎么弄成的。
如果真让洛绎来救小厮,他唯一可以写出来的“药方”是死亡通知书。洛绎控制不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却正好望进了一双仇恨的眼睛。
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记忆中那白净讨喜的脸已经不见了。那人的整张脸都在腐烂,散发出一股恶臭。怕是听到了刚刚的对话,唯一完好的双眸此时正愤恨地盯着高高在上的洛绎,宛如厉鬼。
洛绎收回目光垂下了眼,一脸淡漠。
白诩翊回过神来,然后阴阴柔柔地笑了,似乎连骨子里都弥漫着愉悦的味道,那种毫不掩饰的、与那阴柔鬼魅外表严重不搭的欢愉让洛绎不由自主地看过来。
[他是你的小厮,我不会让他死。]蛇轻柔地说:[我把他还给你,洛绎。]
***
洛绎呆滞地盯着手腕间的那条红线,一动不动地、死死地。他害怕,他害怕他只要一个转眼,就会遗忘一切。
“洛绎……”蛇从后面缠绕过来,舔舐着洛绎的耳朵,似乎想要勾起洛绎的注意。
“你――”洛绎嘶哑的声音如困兽般尽是歇斯底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对劲不对劲完全不对劲――直到现在,洛绎才终于意识到,一切都走上一条不可挽回的道路。自从被囚禁起来后,他的思绪变得迟钝,总是感到困倦,睡着后开始不断地做梦回忆起以前的事,梦见他作为鬼医与白诩翊相处的那一段回忆。最初洛绎以为是因为被索取过度才会感到特别疲惫,但是那种深入灵魂的怠倦明显不是身体上而是精神上的。他像一个老人一样迟钝,然后开始健忘,很多事情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早该意识到的,“洛绎”怎么可能那么脆弱,怎么可能患上那愚蠢无比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白诩翊如蛇般嘶哑的声线婆娑着洛绎的耳垂。
“虚无香……很好闻罢?”西燕的国师低低沉沉地笑了:“它对于那些顽固的人特别有效呢,虚无神总是能感化一切,不是么。”
洛绎的瞳孔猛地紧缩,他知道白诩翊口中的“虚无香”是用在什么地方了。宗教总是不缺乏控制信徒的手段,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蛇看着他的猎物,低哑残忍的话语一点一点地将猎物逼到极处。
“最初你会感到迟钝,你会在睡梦中不断地记忆起我们之间的相处,再不断加深印象。与之相反的是,你会慢慢地忘记除了我以外的一切……”
“到最后,你所有的都没了,只剩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