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对。”
当刘彻看着眼前极为温馨的一幕,看着陈娇脸上罕见的笑脸,那是完全放下了心事,真正开颜的笑容,是他这十年来都未曾再看到的笑容。
“参见陛下!”还是飘儿最先发现了刘彻的到来。
听到这声音,陈娇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抬眼就看到刘彻在水榭之外的不远处望着自己。麦芽糖还有周围的宫女很快就知趣地离开了,水榭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阿娇,”刘彻走近陈娇,问道,“孩子好吗?”
“她很乖。”陈娇低下眸子,刘葭明亮的双眼正好奇地望着她,让她不由得心中一软,脸上的神色又柔和了起来。
“葭儿,你有很乖吗?有吗?”刘彻顺着她的眼睛,将注意力放到了刘葭身上,他伸出手逗弄道。
刘葭对着刘彻伸来的手指张嘴就咬,然后用双手将刘彻的那只食指紧紧抓住,开始津津有味地吮吸。刘彻顿时不尴不尬地站在了当场,陈娇偷瞟到他那尴尬的神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刘彻缩回手,对着陈娇抱怨道:“葭儿就是这么乖噢!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大胆地咬朕的手指呢!”
“你和她一个‘无齿之徒’计较什么。”陈娇嗔怒道。刘葭仿佛是为了证明母亲的话,立刻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经过这么一段,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自然了很多,刘彻伸手将陈娇环在怀中,说道:“葭儿真的很可爱。她好像从来都不哭呢。记得芯儿小时候……”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卫长公主出生的时候,他和她吵闹得最是厉害,那时候他为了避免麻烦,干脆搬到了卫子夫住处居住,所以对卫长公主刘芯婴儿时的事情还很有印象。
“大概是因为葭儿不认生吧。”陈娇接过话道,无论是卫子夫还是她的儿女们,他们的存在既然已经是事实,而要她像那些后宫女子那样去争、去闹,又不太可能。她的自尊让她不愿意去和那些可怜的女人争斗。再说,阿娇的遭遇早已经证明,哭闹是没有任何益处的。
“阿娇,你想为葭儿找个哥哥吗?”刘彻问道。
“……你说二皇子?”
“姑姑以为,你收养他会比较好。”
“然后陈家就有了可以竞争皇位的皇子。”陈娇说道。她抬头看向刘彻,“我说过,做皇帝,不见得就能够开心。其实你们不需要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但是我并不在乎生个公主。”
“阿娇!”
“刘彻,我再说一次,我不在乎皇位,所以,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事实上,如果你肯放我出宫,我可以带葭儿离开,走得远远的,绝对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陈娇说道。
“好了,别说了。你的意思,朕明白了。”刘彻伸手捂住她的嘴,叹了口气,说道,“朕早该知道,以你的骄傲,是不可能会接受那个孩子的。”
“我的确没有大度到可以为别的女人养儿子。”陈娇淡淡地说道,“即使是为了将来的生活也一样。况且,把他交给我,你就真的放心吗?”
刘彻被她一句话给噎住了。虽然他对陈娇怀孕一事没有采取更多的措施,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期望陈娇生下皇子,事实上,在得知孩子是公主时,他的确悄悄松了一口气。如今,姑姑馆陶大长公主的话,又让他有些动摇,但是在陈娇明言拒绝了过继之后,他心中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因为这表示,即使回宫生下公主之后,她还是没变,还是和之前在宫外时一样,不将他放在心上,永远不会像后宫那些女人一样斤斤计较。这或者应该让他欣慰,至少在她的眼中他的皇位一点也不重要,至少在她面对他时,第一个看到的不是他身后的皇位。而孩子出生后,在她怀孕期间营造出的那种温馨与亲密,渐渐消散,刘彻明显感觉到,陈娇正在试图疏远他们彼此。对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被人疏远的感觉,真的并不好,
“阿娇,我们不说这个了。”刘彻虽然心中有些失落,却不愿意和陈娇起冲突,便说道,“葭儿的封号,之前你说要封定国广玉公主,但是我大汉的公主从来没有四字封号的。定国二字更是不能胡乱加封。所以,朕想,还是封为广玉公主更好些。”
陈娇闭口不言,之前说要给女儿封号为定国广玉,其实也只是气话。当时每个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有些气不过,便想到这个从前看漫画时看到的公主封号,定国二字足够威风,当时只是想搬出来镇一下。过了之后就知道这封号是根本不可能加上去的,刘葭若是加了四字封号,那卫长公主、阳石公主、诸邑公主连同上辈的平阳公主、南宫公主,还有孩子的外婆馆陶公主不都得再加尊封了吗?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定国二字也肯定不会加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头上的,若真那么做了,必然要引来议论纷纷,倒将女儿置于了风口浪尖上。
“算了,那就去掉定国二字吧。”陈娇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
“阿娇,朕知道你不高兴自己定的封号被改。不过朕答应,葭儿长大以后如果可以,朕一定给她加上定国二字的尊封。”刘彻误会了陈娇的失落,说道。
“深夜来访,还请卫将军见谅。”一个神色淡然的男子向卫青拱手道。
“侯爷请坐!”卫青抿唇说道。武强侯庄青翟,高祖旧臣庄不识之孙,曾经深受窦太皇太后宠信一个勋旧之子,建元三年曾任御史大夫一职,那时候,他距离大汉朝的最高臣位丞相一职仅有一步之遥,可惜,建元六年太皇太后的崩逝让一切都改变了。他已经整整被弃置了九年之久。
“卫将军似乎对在下的来访很是吃惊啊?”庄青翟已经年过五十,经过岁月的历练后,他看来很是沉稳。
“的确有点。”卫青点了点头。
“太子既立,将军如今可说是春风得意。”庄青翟看出卫青对他并无好感,但是他有信心让卫青接受自己,他轻轻说道,“只不过,老子有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老子不过是老人家之言。今上素来厌恶,侯爷还是少提的好。”卫青不温不火地说道。他本和庄青翟并无交情,此人若在平日拜访他定然不会见,只是近来朝中风声说陛下有另立丞相之意,而众多勋旧在陈府出入,他才会在这非常之时,见庄青翟的。他淡然道:“侯爷,有话可以直说。”
“陛下已派人传言于在下,有意在一二年后,任在下为太子太傅。”庄青翟说道,“卫将军,陛下许了一个未来给我们这些人,现在青翟是来向你要一个保证的。”
卫青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然后说道:“侯爷,你要向青要一个保证?青没听错吧?”
“将军并没有听错。”庄青翟说道,“虽然如今勋旧贵戚式微,不过也不是他人所能小看的。太子得立,不也是靠了万石君的谏言吗?将军,一个承诺,换我们的支持,你并不吃亏。”
“为何是青?而不是大长公主?”卫青问道。
“废后还是废后,可是皇后却已经有了太子。”庄青翟答道。
“侯爷的意思,青明白了。请回了。”卫青淡淡笑道,对庄青翟说道。
庄青翟也回他一笑,在下人的带领下自后门离去,他知道卫青已经接受了自己释出的善意。这近十年的时间里,他看着卫家一步一步崛起,看着勋旧在皇帝的刻意打压下日益衰弱,到如今的立新相之事,他知道他们应该给自己找一个新的可以依靠的靠山了。而大长公主的闭门谢客,让他知道,陈家已经是一条不通的死路。而且,以皇帝对陈家的忌惮程度,他也不认为陈家还能在这件事情上对皇帝产生影响。既然皇帝打算许一个未来安抚他们,那么何不让这个未来成为真实,受到废后威胁的卫家正需要一个盟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