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惴惴不安,是为了什么?”刘徽臣十分不解地问道。
“我!”陈娇沮丧地低下头,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在她入府之前被招入府中的人一共有十个,都只是十多岁的孩子,平日就负责一些打扫,烧火等杂役,陈娇近身的所有事情都是阿奴包办的。但是看着那些为她打水,扫地的孩子们脸上渐渐有了安心的神色,没了最初的心惊胆颤,她想到要将他们重新转卖到人贩子手中,却是十分不忍。但是留下……以她如今的心态,真的能让这些人留下吗?她毕竟,已经开始怀疑李希所安排的这些人。
“我看,还是明日我再去市场上买几个小的回来,好好调教,将来才会比较趁手。至于现在那几个,过断日子,卖掉就是了。”刘徽臣说得理所当然,斩钉截铁。
“……算了。安排他们去后厢房做杂役就是了。以后没有命令除了阿奴以外,谁都不准靠近我们俩的院子。院门请嗣之找人帮我们守着。”陈娇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否决了刘徽臣的建议。
刘徽臣无奈地看着陈娇,说道:“姑姑,你这样,怎么能重新回宫呢?”
回宫一词,顿时让陈娇有些头疼,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说道:“好了。不说这个。”
“姑姑,我一直很好奇,你离宫在外,但是天下却一片宁静。难道你离宫之事,是皇叔默许的吗?若如此,那你入冷宫只是个假象,为什么皇叔却又另立了那个卫子夫。”因为和陈娇已经比较熟悉了,刘徽臣也好像摸透了她的性格,便大胆提问道。
“那是……”
“而且,姑姑你回来这么久,为什么都没有回过堂邑侯府?莫非连大长公主他们也不知道你离宫的事情吗?还是说,其实你根本就不是……”
话问到这地步,陈娇是不能不解释了,她叹气道:“好了。收起你的怀疑。你父王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想他再怎么老眼昏花,也不会认错的。”
其实刘徽臣也不曾怀疑过陈娇,这么说只是激她一激。
“其实,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陈娇说道,“宫里为什么没反应,我也不明白。也许是为了家丑不可外扬吧。”
“偷偷跑出来?”这个答案让刘徽臣大吃一惊。
陈娇耸了耸肩,说道,“我不想留在长门宫。所以找了个机会出来了,现在也不打算回去。”
刘徽臣发觉这个世界好像有点令人难以置信,说道:“姑姑,你……难怪你随时随地都要面纱蒙面了。”
陈娇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在茂陵邑,就是这点麻烦。不然倒是个好地方。”
刘徽臣感叹了一番之后,又问道:“姑姑,你真的不回宫了吗?”
陈娇非常肯定地对她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我很确定。再也没有比这更确定的了。”
“那你,舍得皇叔?”刘徽臣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父王说过,说你们的感情很好……”
陈娇忽然觉得心中一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许久以前在李希家做过的那场梦,关于金屋藏娇的美梦,梦醒后却是满满的伤心。她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忽然想起这个,难道真的要成了那个阿娇不成?她问道:“你父皇说我们感情好?我以为天下人都知道我和陛下渐生嫌隙,早已经互补往来多年呢。”陈娇在汉代的这两年并没有白待,尤其在卫子夫封后的那阵子,关于前皇后阿娇的八卦在民间风生水起,她当然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
“不,父王说,皇叔是很喜欢你的。无论将来有多少女子,他相信在皇叔心中,你一定是第一位的那一个。”刘徽臣摇头道。
“很可惜。看来他错了。如果我真的是第一位,那么就不会连皇后的位置都拱手让人了。”陈娇伸手将案上的竹简理整齐,站起身,说道,“晚了。休息吧。”
刘徽臣知道这话题已经无法继续了,便只能跟在她身后向自己住的房间走去,陈娇的房间在她的隔壁,推开房门前,刘徽臣顿了顿,转头又说了一句:“姑姑,可是我看你并不在意皇后的位置。”
“如果没有了爱,那么即使占据着那个位置,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阿娇太傻,竟然不懂得。”回她的话,透过风声传了过来,幽幽地,带着叹息,混不似陈娇平日的语音。
刘徽臣悚然转身,却发现陈娇面色如常,已经进了房间。
韩墨上完早朝后,一如往常一般被皇帝唤到温室殿陪驾。他入长安以来,受到皇帝的极大喜爱,恩宠不输于当年主父偃初入之时。韩墨随着杨得意踏入温室殿,发现卫青、主父偃、公孙弘已经在里面站着了。他温顺地走到殿内,向刘彻行了一礼后,走到主父偃身侧站好。
刘彻看着场中四人,脸上露出了微笑,说道:“人可是都到齐了。朕今日唤你们来,就是为了春来出征之事。”
韩墨心头一凛,心道:果然是为了此事。
进入元朔二年以来,军中就一直在进行调度,虽然韩安国终于因为匈奴在年初的那一次掠袭而亡故,但是他可以看出步入而立之年的皇帝陛下依然信心十足,雄心万丈。因为他手中有着另外一个人。韩墨将视线转向面沉如水的卫青。第一次出征在全军皆败的情况下,斩敌七百人,第二次出征就配合辽东城之役迎来了大胜。这个时候,聪明人都可以看出卫青的成功绝不是因为裙带关系或运气了。
“按照主父偃的提议,朕打算让仲卿与李息二人齐出云中。”刘彻指着自己案前的作战地图说道。自从有了张骞带回来的地图,他和朝臣们讨论战事的时候方便了许多。
公孙弘点头附议道:“匈奴自前次大败后,变得有些疯狂了。我们须得再败它一次,才能够让匈奴内部的事情向我大汉希望的方向发展。”
主父偃脸上亦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毫不客气地走到刘彻跟前,食指一指地图上的一处地方,说道:“所以,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这里。”
韩墨一看,心中不由得一惊,说道:“河南地。”
“不错。”刘彻满意地看着韩墨,点了点头。虽然事前的计划都是主父偃在和他讨论,不过韩墨能够在一瞬间明白河南地的意义所在,让他越发觉得韩墨是个可造之才。
“朔方地肥饶,外阻河,昔日秦之蒙恬在此筑城,以逐匈奴。如今,我大汉就要仿其旧例,在此筑朔方城,移民实边,常驻于此,从此可省下由中原外输粮草的浪费。”主父偃信心满满地说道,“夺下河南地,才能够真正实现朔方郡、沧海郡,两郡夹击匈奴左部。”
“而且,据有此地,还可直接出击匈奴单于王庭。”韩墨略带激动地说道,“如此,我大汉和匈奴之间的攻守之势……”
“只须此战成,则可一扫百年颓势,从今往后,只有我大汉攻,匈奴守的份了。”刘彻沉声道。他的语调虽然平静,但是谁都可以从他嘴角的那一笑中看出他的得意。只须此战成功,那么只要他不犯错,击败匈奴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刘彻视线一一扫过场中诸人,最后落在了卫青的身上,说道:“仲卿,且莫让朕失望。朕将大汉未来百年的国运都放在你这一战身上了。”
卫青立刻屈身跪下,拱手道:“臣定不负陛下信任。”
韩墨看着这殿中的君臣相知,心思不觉又飞到了辽东城中。若匈奴左部的威胁解除,那她应该就安全了吧。上一次匈奴左谷蠡王侵袭辽东城,虽然被阻于城外,却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呢。探问的信发出去也有数月了,却是一点音信也无。辽东城到底怎么了呢。
韩墨怀着重重心事,回到了自己的治所。长安三辅地区原本由一个长官统一官吏,官名为京兆尹。后来也许是长安权贵甚多,京兆尹压力过大的关系,景帝二年,将京兆尹之权一分为二,分置左右内史,位同列卿,不过他们的职务都是管理长安附近的地方行政事务,与太守无异。
长安地区的行政官吏素来是最不好做的,因为长安是京都所在,所以权贵甚重,此地为官风险大,却也最易出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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