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哀,冬夜降临,无月无光,船舷上又点起了随风哗动的篝火,蜡烛送去各间上等舱房,若从岸上看来,船舱各小窗纷纷透出了细微的烛火光,静波夜行的大船,点缀了这些玲珑萤光,如海市蜃楼之景。
齐三公子的房内则热气氤氲,公子同心爱的阿弱浸在水中沐浴,心旷神怡。
至于此间如何多了这样一个浴桶?又是如何烧来的热水?公子是不闲心追究的,这些杂事不过是青衣小侍们该操心而头痛的难题。不过幸而他们集智广益,几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但见舱门狭窄,索性卸了船板,方才将黄昏时从市集码头搬回的木桶又完整无缺地塞进了公子的房间。谁令公子心血来潮要在这船上沐浴呢?若再办不到,事不过三,白檀香与白茶花的旧帐恐怕要数罪并罚呢。
只是三公子的脾性,凡事又要毫无暇疵地妥帖,是而这卸船板一事,青衣小侍们忙活起来又格外小心翼翼,半点尘屑、半点磨躁之声都不可令公子瞧见、听见,这可真是费了一番大功夫,只得静心慢气,轻手轻脚,务必不扰了公子和谢姑娘在床上的款款私语。
但世间事求一件稳妥必做足十件功夫,这门板都被卸了,若教外间人看得里间光景,公子岂有不恼的道理?于是,小侍们又搬来纸屏阻隔于床前,又用青纱帷幄垂隔门外,若外人看来,里头玄之又玄,真是神秘至极。
而这些小侍们终于将这木桶搬进房去,里间的桌椅早已被移出房外,公子的心意自然是须泉水沐浴,断不能是河水,公子的原话道:“河里溺死多少人?那水若沾上身,是沐浴还是冤魂上身?”
公子云淡风轻一句话,又苦了小侍们提着水桶上岸找泉水,继而又花了大价钱从詹大婶处霸占了船上的灶火间,方烧出热水来。幸而那些荑子、帕子之物,都是出门备好的,否则还指不定要按着公子的癖好怎么上天入地呢。
当然,齐三公子是不会考虑小侍们的苦楚,若事事都要公子躬亲,那还要这些侍者做什么?公子此刻只管着听岸上夜里的莺儿几声枝上流转,渡水而来,清音动听,而此刻怀中的阿弱乖觉伶变,触手的肌肤润滑,任他摆弄,何等惬意?
阿弱此刻水中偎依着公子,温存之间,亦不免留恋起来。她端详凝视齐晏,如此帖近,任她眷依,她忍不住满心欢喜漫溢,轻咬着唇含笑起来。
齐三公子亦不免淡淡一笑,适意道:“月不可见其沉,花不可见其落,你我之间,最完满不过此刻。”
阿弱道:“一刻不嫌短么?须臾即逝,我却贪心不足,盼望此刻长久得令人厌烦才好。”
齐三公子唇畔勾起笑意,问道:“那你回魏园后,还想背着我偷偷下山去么?”
阿弱顿了一刻,道:“公子身为一园之主,如龙见野,悉身都是逆鳞。我虽不如公子,不堪为人中龙凤,但我亦有一处逆鳞,不愿被撄。”
她说得虽然委婉至极,齐晏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只得无奈道:“初时我引你入此道,不过惧怕你抽身而退,隔岸观火,令我独自沉沦时,与你渐行渐远。只为了一己之私,如今虽得偿所愿,却是深渊绝壁携手,心惊魇寐同行。倒不如青梅树下,不曾将冷泉剑亲手赠与你。”
公子叹息之时,阿弱不忍听闻,微微心软,良久,已轻声揶揄道:“万事可弃,难弃者惟公子一颦一笑的温柔,千般易淡,未淡者不过公子一举一动的风华,偌大江湖苍凉,陪着公子做一对世外鸳侣,旁人艳羡不来,我岂会身在福中不知福?”
齐晏见她竟肯让步,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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