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当绿洲逐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司徒静几乎要欢呼雀跃,但是在神水宫森严宫规下养成的习惯即使的制止了她,只是仍然难掩喜色。她环顾着大片大片火红的罂粟,这里美的妖异,艳丽到极致。如果说世外桃源一样的神水宫是一位身着银纱白袍从如烟似雾的迷蒙中走出的少女,那么罂粟谷就是不需要过分的浓妆,就已经在大红抹胸衬托下摇曳多姿的艳姬。一个能让人想起梦中的仙境,流连不去,而另一个则是红尘中歌舞升平之处,带着迷离的繁华和欲望。
石观音,当司徒静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明白她是谁。不需要众星拱月,她已经远胜过一众或娇媚或美艳的女子,一枝独秀。没有谁会认错石观音。司徒静敏锐地察觉到,这位罂粟谷的主人和她的山谷,在某些特质上有所肖似。紧随无花身后,司徒静盈盈下拜,“儿媳(儿子)见过母亲大人。”石观音的一双妙目在司徒静的身上上下打量,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但是却让人无法判断出她对于这位新儿媳的任何评价。司徒静忐忑不安起来,任何女子和石观音同处一室,都会有这样的情绪,无论这个女子本身的容貌是否出众。
“母亲大人心疼阿静,可是比心疼自己的儿子更甚。既派人相接,又到此处来迎。”这已经是无花第二次在司徒静的面前嗔怪石观音的偏心。戏谑道,“阴姬前辈总担心阿静被我欺负,只是实在应该让她瞧一瞧。阿静,自从你来我家,可是事事压我一筹呢。”复而望着石观音道:“母亲大人看阿静入了迷,可是等新娘子进门,敬了茶,母亲大人准备拿什么样珍奇的东西给阿静,也让儿子托阿静的福气,开开眼界。”
于是石观音收回了在司徒静身上逡巡的目光,道:“自然是有的。你既然说了我这样心疼你的阿静,我有怎会让她委屈……”素手轻轻一抬,示意二人快快起身,“江湖人家,没那么多规矩,敬茶大可不让儿媳操心了。”她的声音悦耳并且迷人,又轻又软,石观音便用这样动听的声音唤着司徒静的名字,“静儿……”尾音微卷上扬,亲昵非常。司徒静心中暗赞,终究是无花的母亲啊……这样的声音,便是身为女子的自己,都忍不住觉得酥酥麻麻,仿佛又幼小的猫儿毛绒绒的尾巴轻轻扫过手心。
司徒静微微红了脸,“母亲大人不说,我肯定以为您是无花的姐姐……”无花早就提醒过司徒静注意,不要随便提及石观音的年岁。如石观音这样的美人,自然是忌讳别人触及这一点,哪怕是她比天下大多数的少女少女都更加貌美风情。如此的夸赞,石观音终究是爱听的,于是不论她心里对司徒静终究有着怎样不可捉摸的看法,但她娇嫩的面庞上,便露出了或真或假的欢喜。
无花和司徒静并没有安置在一起,无花惯常在罂粟谷居住的院落,小而精巧,因为有着一座可以俯视整个罂粟谷的高高阁楼,因此而被无花所喜爱。司徒静住在和无花紧邻的另一所宽松的院落里。无花对于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不在同一处,又相隔不远,彼此之间保留了恰到好处的空间。目光扫过显然为司徒静重新精心布置过的屋子,笑道:“这必然不是扶柳的安排。他虽然面面俱到,但到底不如女儿家在这些地方细致。”转头对着司徒静,笃定道:“此处必然是无容的手笔。”又稍加解释了几句,“只有她这样外冷心热的人,才会虑及此处。若论细致体贴,她和倾城是有些像的。其实,她们以前也是一起长大的。”
司徒静看见曲无容是在和石观音一起用过晚膳之后。如果说实话,这一顿饭对司徒静来说,真算不上是享受,哪怕凉风习习,皎月当空,同桌的又是无花母子这样的二位美人。经过了沙漠的酷热和干旱之后,清凉多汁的瓜果显得十分可口。可是司徒静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此处,不大有胃口。她应该庆幸无花母子有着食不言饭不语的习惯,让她不必如下午那样,小心应对石观音时而不时提出的一个个问题。
只是气氛太过古怪,又或许其实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觉得。至少无花就颇为放松,偶尔替石观音和自己夹菜。无花似乎刚到罂粟谷,就有事要忙,和司徒静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他并没有忘记交代一声,或者温情脉脉在妻子额头落下一个吻,这就让司徒静十分满足了。呼出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把思绪转回来,心里对自己道,这是正常的,只是在神水宫外有些不习惯。虽然和无花的母亲相处有些……但是路是自己选的,总要走下去的。而且不过是开头而已,以后会好的。故意忽略了自己之前在风花细雨楼的日子其实是很舒服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曲无容就在司徒静说服自己之后走进来,窈窕的少女带着面纱。和大多数女子带着面纱时的若隐若、引人遐思不同,同样的东西在曲无容身上,就显得她有几分不容易接近和相处。女子的语气也同样显得冷淡,“曲无容。我的名字。”
好像之前无花提到过一个叫无容的女子,司徒静有些印象,一时也因为曲无容的态度有些窘迫,也只是有些而已,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因无花的戏谑而窘迫的情况。不得不说,无花的这种态度虽然让司徒静觉得羞涩和窘迫,但却让她并不太难地适应了新嫁娘的生活。至于司徒静在石观音跟前时的不自在,如果她知道了石观音在江湖上的名声和种种彪悍的事迹,那么司徒静肯定会认为,不自在才是正常的,自己的发挥已经超出了正常水平。
司徒静很快露出了一个微笑,“坐啊。”她在出嫁之后短短时间内学会的东西,比过去十几年在神水宫学过的东西还要多,比如,怎样待人接物。好在看上去有几分冷冰冰的曲无容并没有让她难堪,坐在了司徒静的对面。庭院中石桌石凳,景色怡人,实在是个谈心的好地方。只是现在坐在这里的两个人,无论是司徒静还是曲无容,都还没有配备这种能在短期内增加感情,在长期时可以获得不可预料的丰厚回报,甚至被像无花或者石观音这样的人使出来时,会同时携带眩晕或者迷惑等等附加效果的技能。
曲无容不开口,司徒静不知道说什么,场面一时间竟然冷住了。幸而曲无容带来的现在正端端正正摆在石桌正中央的一盘冰镇葡萄,解决了问题。司徒静终于找到了话题,不由得觉得这盘葡萄十分顺眼,一粒粒的十分水润欲滴,哪怕是装着葡萄的白玉碟子,形状都是分外的圆润。捏了一个葡萄,却并不急着吃下去,“没想到大漠之中,还能见到葡萄……”而且,司徒静努力回忆,似乎刚才晚饭的时候,桌上的瓜果也是种类齐全吧。没办法,之前自己只顾着注意石观音的一举一动,生怕惹她不悦,水果之类并没有怎么动用。突然灵机一闪,曲无容不会是注意到这种情况,所以才特意端了一盘葡萄过来的吧。
“大漠中,只要能有一些水源,就能出现绿洲,而且大多是一年四季,只见炎热,不见寒冷。因此,瓜果作物倒也丰盛。”不过像罂粟谷这样水源充沛,四季如春的,却并不太多,而且基本上都被大漠中各方势力所占有。这些曲无容并没有说。虽然去曲无容的善意太过委婉,而且掩盖在冷淡疏离之下,但是司徒静仍不吝表现出自己的感激。曲无容并不喜欢多话,想了想,仍然道:“公子绝少在夏季来大漠。”
“?”司徒静显然迷惑为什么话题一下子跳到了这个地方。曲无容继续道:“若无大事,公子多是秋冬的时候来大漠,开春之前返回扬州。”司徒静想起来,扶柳之前抱怨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夏天会是雨季的时候说过,无花总是在秋天酷暑已消,甚至是深秋的时候,往大漠来。虽然无花不曾言明,但是扶柳自己的猜度是,为了来陪夫人,也就是石观音,过年守岁。等到次年,天气回暖之前返回。如果太晚,大漠这边还好,中原那边的路途,却可能会因为冰雪的消融而泥泞不便。
“……加上来回路途中的时间,公子在大漠多则半年,少则……不过月余。”曲无容话干巴巴的,却让司徒静高兴起来。不错,自己差点忘了,无花并不是常住大漠的,而石观音并不踏足中原,所以自己和她相处的时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长。这一次是为了来拜见婆母,而以后如果无花只在大漠待一个月,自己完全可以留在扬州,并不需要一起过来。
想明白这一点,让司徒静的心情大好。这位曲无容姑娘,果然是如无花说的那样,外冷内热,想必是专门前来宽慰自己的。虽然有些好奇她为什么要带着面纱,但是司徒静明智地选择了不开口。或许司徒静不够聪明和敏锐,但她足够明白自己的短处。或许她一直以来仅仅做过的大胆冒险的事情,就是主动搭上无花,和在水母阴姬面前坦言与无花生死与共。但即便是这两件事,虽然都是见机行事,但在之前却也都曾一遍遍的分析和考量过。在此之外,无法预知结果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小心的避开,绝对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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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无花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司徒静很快便知道了。罂粟谷中来了两个男人。男人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两个男人能够全手全脚的来,还能全手全脚的离开。这两个人多半要感谢他们并不出众的长相,并不能让石观音看重吧。无花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们是龟兹国的大将军和国相。文臣和武将中地位最高的两个人都要反叛,龟兹王这个国主做的还很是失败。
而龟兹国大将军和国相战战兢兢地请罪,他们并非没有听说过石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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