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无花和石观音散步归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竹篮子,里面尽是细细挑选出来的小种罂粟,花片四瓣,红得艳丽。给石观音提了个主意,能够不让自己手下牺牲,又能坑到龟兹王,无花心情大好。回到屋中,唤人把前几日准备的东西拿来,很有闲情的亲手开始调制胭脂。
早在之前,就先拿了纯种的粱米,米粒饱满白净。研磨成细细的粉状,泡在盆子里,反复淘洗,直至水色由混变清。然后把米粉浸入冷水中,时间越长越好。
听谷中有经验的女弟子说,如果这一步的时日不够,做出的粉,则不够不滑美。无花自然是极有耐心的,等日子满了,再淘去粉中的醋气。然后把粉放在一个砂盆中细细研磨成浆。无花虽然以前并不懂胭脂水粉是如何做出来的,但是制粉并不算难学,找了人在一边指导,一遍也就学得了。等到米浆干燥,极成了干燥的粉饼。一般市买的水粉便已经制成了。
只是无花更要挑剔的多,东西又是做给自家人使用的。于是又削去四周粗白无光润的部分,只留下中间核心处,雪白光润的部分的上等“粉英”。又用刀把粉英饼切成薄片,放在阳光下晒,直到干透。之后再次揉碎成粉末。再得到的粉末质地果然更加细腻华美。
无花看着拿过来的小罐子中的米粉,十分满意。由于是第一次做,得成的并不多。无花利落地将米粉一分为二。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同样磨得细细的粉末和一份米粉均匀混合在一起。虽说无花亦通习医术,究竟不如千华专精。这便是专门请千华开的方子,以白术、白芷、白芍、白蔹、白芨、白檀、白附子、白茯苓、珍珠粉、沉香、青木香、和粉英等十二味药制成。
混合均匀的的水粉,莹白之中带着微微的淡粉色,无花挑了少许用手指一捻,轻薄红香,满意地一笑,正好装满两只粉盒。又去摆弄刚才采回来的罂粟花。早已经有侍女洗净,绯红浓艳的花瓣上还带着点点水珠,被放入小钵子里面捣汁,按照指点,淋取三道。
接着应该要往红色液体中,放入白米妆粉,加入的白粉越多,则红色越淡,故要适量。无花想了想石观音和司徒静的肤色,果断将刚才分出来的另一份未用的白色米粉,分成不等的两份,再分别加入花汁儿中。又取了干净的竹筷反复使劲儿搅拌,直到红汁充分地吸附于白粉之上,才盖上盖子让其彻底沉淀。
无花的手腕灵活的翻转,倒掉上面的清汁,将下面的红浆倒入熟绢制成的袋子中悬挂起来沥去水分,转天半干时捻成一个个小饼状,阴干。水粉胭脂总共才得了四小盒。无花颇有些自得的道:“若我什么时候厌烦了江湖,仅凭这手制粉的手艺,也足以衣食不愁了。”
侍立在一旁半天,看得眼花撩乱很觉得无趣的扶柳,嘟起腮帮子撇撇嘴道:“公子也就是偶尔有闲情的时候摆弄一下,要是一天到晚的做,谁受得了啊。”有些愤愤地小声嘀咕,“公子做的胭脂水粉,是一般人能用的么?”又突然想起,提醒道:“听飞花说,公子您平时的吃穿,无一不精。”简而言之,公子您就是改行做了脂粉师傅,也养活不了自己。
无花瞧了一眼暗自吐槽的扶柳,没有反驳什么,淡定地将四个小盒子分成两份,一套是浅雕飞蝶穿花的白玉盒,一套是双层镂空罂粟花样的芙蓉石盒子,俱都刻着“虞美人”三个字。将白玉小盒往前一推,凉凉吐出一句:“去给母亲大人送去,说是儿子孝敬她的。”
扶柳一瞬间恨不得将说出口的话再给咽回来,叫你多嘴!公子明知道自己最怕夫人。炸毛,求饶道:“公子~~我,我我,去送,给少夫人的那一份行么?”无花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我最近就要去见阿静了,怎么能让你多辛苦地跑一趟呢。”
“不辛苦不辛苦。”扶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公子就让我去吧。”无花又把扶柳逗一番,才大发慈悲地道:“公子我,又突然想到了,既是给母亲大人的心意,还是我亲自送去为好。”看着扶柳狂点头,仿佛身后生出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谄媚的左右狂遥,心情大好,按了一下他的肩头,道:“快去收拾准备东西,过几天我们辞行去神水宫。另外传信给飞花,让他做好准备。”
司徒静欣喜地接过无花亲手给她做的水粉和胭脂,神水宫虽然也不缺这些东西,但是关键的是无花的心意。即使司徒静当初找上无花,就有自己的算计在,但不可否认无花容貌才情武功出众,本就极容易成为少女少男倾慕的对象。
他又对司徒静十分体贴,少隔一段时间,必有小玩意儿,或者书信字画送来。司徒静今天头上戴着的簪子,就是无花亲手雕刻的。司徒静是女子,是年华正好的女子,思及此处,也不由得面上一红。
无花低头在司徒静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见司徒静面上红晕更胜,轻笑道:“阿静,我大仇以报,来娶你了。”
司徒静不可思议地抬头,面上欣喜与惊讶难掩,又很快转为害怕与担心,“师父……”语带黯然,“神水宫弟子是不准嫁人的。”
无花的双手合抱着司徒静的双肩,深深的看着她,琉璃一般澄澈的眸子中,只有她的倒影,轻声细语地安慰道:“阿静,我来解决。你放心。”看了看四周道:“我们去里面吧。”司徒静担忧道:“万一……”
“难道以我的武功还会被人发现不成?阿静你说呢?”无花含着浅浅的笑意。司徒静被他说服了,带着无花从荒庙中的入口,进入她在神水宫中的住处。无花伸手在她颈后一按,拦住司徒静软软倒下的身体,把她轻柔地抱起,放在床上躺好,顺便把一旁的被子拿来给司徒静盖上。整了整衣襟,缓步走出去。
无花避开守卫,几乎在神水宫中找了一遍,仍未发觉水母阴姬的住所。他曾来给水母阴姬讲经数次,但没有一次见过阴姬本人,亦不曾探知阴姬的所在。略一思考,走到了以前讲经的地方。
瀑布直湍而下,如碎琼乱玉,轰鸣依然。瀑布下有潭不知其深几许,水面幽深如镜依然。谭中有大石,高耸出水面,独立中央依然。景物从不曾改变,改变的只是人而已。今日站在此处的已不是少林妙僧,也不是为了讲经而来。
无花提起真气,“阴宫主,请恕在下不请自来,有所求尔……”内力裹挟声音,长啸而出,向四方传出很远很远。神水宫中众人,很快都被惊动了,从四面八方赶来。
无花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四周,耳朵一动,若有所感,飞身而起,在神水宫正中央的湖边落下。湖面平静,更比幽潭宽阔更甚,忽然有一条水柱冲天而起,升起三丈后,才四下溅出,就在这水柱的顶端,竟盘膝端坐着个白衣人。
日光明灿灿的,水柱也闪闪的发着光。远远看来,就仿佛白衣观音自湖底飞升,端坐在一座七宝琉璃莲台上,法相庄严,令人不敢仰视。被无花惊动的所有白衣女子都恭敬的退了下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如镜的银湖,湖上的莲座,座上的法相。远处依稀有乐声柔和而庄严。
这是无花第一次看到水母阴姬的相貌,她有一双很大的眼睛,很浓的眉,鼻子更□而硕大,薄薄的嘴紧紧闭着,显示出她是个很有毅力和决心的人。这是张很不平凡的脸,那□的鼻子使她看上去有一种慑人的威严,她的神情更显出她一向是唯我独尊,从来也没有人敢反抗她。
即使有心理准备,无花一瞬间也差点被震惊了!!这是一个男子,一个英俊霸气的男子!有木有!!但是他的心里也清楚的明白,这样的深不可测武功,这样的威胁感十足气势,此人确实水母阴姬无疑!除了神水宫主“水母阴姬”外,别人绝不配有这么样一张脸!
只是……无花目光下移,果然……波涛汹涌!!!上天给了水母阴姬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事业线,却同时给了她一张极不搭配的充满阳刚的俊脸。果然世事两难全么?曾哥和春哥算什么,最多长的男女莫辨,在水母阴姬面前都弱爆了!!!水母阴姬才是真汉子有木有!!!
平心而论,若非水母阴姬胸口高耸,而无花胸口平平如野,只拿容貌对比来看,谁是男谁是女,还真难说。无花瞬间想要泪流,未来岳母很好很强大!
“妙僧?”水母阴姬语气平淡,面上并无不喜,但是无花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莞尔一笑,眉目舒展,体内真气运行,不弱了气势,风轻云淡地道:“阴公主,妙僧已经不存,无花仅是在下的表字。”
水母阴姬本身笃信佛法的居士,不然也不会让人请无花来讲经。眉头一皱,一股迫人的威势,已经排山倒海而来,“哦?我尚未听说你被逐出少林!”
无花神色不改,未有丝毫瑟缩之态,落落大方道:“从十几年前开始,在下已然身在少林,心在江湖。”
“你为我讲经的时候,也是如此么!”水母阴姬动怒,杀机顿现,“你不信佛法,为何要为我讲经!”她当然是有资格动怒的,因为她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一个轻渎佛法的人,远比一个不信佛法的人,更让她生气!她是水母阴姬,所以她大可不必理会当年无花是被他请来,而非主动前来。
“阴宫中为什么以为在下不信佛法?”无花对水母阴姬的滔天杀机不以为意,至少面上不显,唇角微微上翘,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信佛法的。”一个主动还俗的僧人,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可笑的。但是由神色自若的无花口中说出来,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意味。事实上,如果无花愿意,他能轻而易举的让人觉得他的脸色写满了诚恳,不由的不信。
不过无花这次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就是了。微微抬目,反问道:“佛法能是我静心养性,我为何不信?”看着水母阴姬道:“阴宫主,我从来没有不信佛法,只是这并不能让我甘心留下少林。何况,我不信的,只是佛而已。”解释一句,“佛法实实在在的存在,众生可见,而佛在何方?”
水母阴姬大概第一次听到这样是说法,信佛法却不信佛,这是何其荒谬。“你认为这世间没有佛的存在?”水母阴姬是信徒,自然已经想到无数种方法来驳斥无花的回答。
然而无花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她道:“昔日阴公主为何要请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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