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林家延觉得自己父母确实是被吵醒过的,但他们也许是认为不应该插手这种争端,所以家里主卧的灯亮了不过几分钟,很快又熄灭了。
万籁俱寂,深夜的街道上偶尔有车辆飞驰而过,一次一次都像是从林家延心头碾过去的。林家栋出门算是有一会儿了,估计还没跟阮棠碰头……他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表,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做什么都胜过坐在这儿一动不动。
阮棠应该不至于缺心眼到叫楚平出来一起找,可林家延又忍不住担心,万一他真的缺心眼了这么一回呢。洞房花烛夜去惊扰人家,林家延自认是承不起这个情的,尤其是在郑予北整天缺席之后。置身于孤身一人寂静的焦灼里,林家延翻来覆去摆弄着手机,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谁的手机他都想打,可谁的手机他都不敢打,只能坐在那儿毫无意义地虐待手机,让它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循环往复,徒劳无功。
这一幕与几个小时前郑予北的行为惊人地相似,只是两个当事人对此都一无所知。
……郑予北,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傻狗!你不给我好好在家面壁思过,深更半夜往外跑什么?!
都是你,害我气了一整天,也担心了一整天,最后到了夜里还要为了你夜不能寐!
我不过是暂时不想理你,不过是一个晚上没回去,你凭什么闹得我合家不宁,倒像是你受了天大委屈?!
可是……为什么我哥和阮棠两个人去找你,找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居然还是找不到你?
郑予北……予北……北北,你到底去哪儿了?
你到底去哪儿了……
这么一想,担心就像被释放的野兽,瞬间就把什么愤怒别扭全都践踏成渣,夜风一吹,几乎连灰都不剩了。自从时针划过了三点,林家延就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自己回房间去换了一身能出门的衣服,在餐桌上留了张大致说明情况的纸条就准备出门了。
事情还真就这么无巧不成书,他打定主意要出去了,林家栋的电话也来了。
“带好你们家钥匙,尽快过来。”
“为什么……”林家延不明白找郑予北跟让他带好钥匙能有什么关系。
谁知林家栋竟破天荒地发了飙了,在电话那头不管不顾地咆哮起来:“少废话,快点!”
几乎毫无间隔地,阮棠低声给别人赔罪的声音就模糊地响了起来,“对不起真对不起,没事儿,我们很快就好,您回去睡吧……对我保证他不会再乱叫了,一定一定。”
林家延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那端听上去怎么也不像街头闹市,倒像是什么封闭安静的场所,似乎还能让林家栋的怒气带出回声来。电光火石间,林家延甚至觉得忽然冒出来问阮棠“你们大半夜的有完没完”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他也非常熟悉,难道……
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多想,林家延也只好按林家栋的要求拿好了东西,尽量轻手轻脚关了门,下了楼去了车库,然后开着车冲了出去。
也难怪林家延觉得熟悉,那个半夜被吵醒的无辜男人就是他家的邻居,某个花痴小妇人的丈夫。要不是他急昏了头,也不至于开出了小区才想起再打电话去问他们在哪里,然后哭笑不得地得知林家栋、阮棠和郑予北都在他家门口,只是进不去而已。
原来阮棠这家伙聪明一世,今晚的猜测却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凡是打算去酒吧,最好什么都不缺只要享乐,或者一无所有惟愿放纵,否则一去就容易发展出不该有的事情来,这一点郑予北还是非常清楚的。自从工作走上了正规,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沉湎于夜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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