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似不争不抢的家伙,实则每个人都受过他的恩惠,每个人都认为他值得信赖,阮棠旁观了这几年,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心地纯良,真心实意是为了别人好。但事实上,阮棠深知他是个什么都看在眼里,只是什么都不屑于深究的人。他们同窗四年,后来又长时间共事,可要不是郑予北亲口告诉他,他居然完全不知道身边这位挚友的取向。仅凭这一点,他郑予北就绝不会没心没肺,反而有可能是行事滴水不漏的性格――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因为他懒,他觉得不值得,索性求个开心,万事都顺其自然。
把这些印象综合起来,阮棠对这个家伙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所以对于昨晚刻意让他见到林家延这件事,他只有瞒着当事人的一点点愧疚,但绝无悔意。
家延总是孓然一身,阮棠无疑是家人朋友里最担心的一个。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用意终究是好的,希望郑予北跟林家延真的能凑成一对,然后好好地、一天一天地过下去。
午间休息的时候,郑予北照旧跟他一起吃饭。因为对饮食都没什么太大讲究,楼上两个人合作写的程序又没完成,一人两个汉堡一杯摩卡就算是午餐了。餐厅里根本没几个人,满楼的工程师们都忙于敲打键盘,用他们早已习惯的非人类语言与机器进行交流,命令它们产生各式各样的程序,有空乘电梯下来一趟的人并不多。
其实他们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原因也是郑予北的一味坚持。他想问什么阮棠心里有数,于是就好整以暇等着他开口,装作一心一意啃着自己的汉堡,看都不看他一眼。
“喂,林家延跟你……真的是一起长大的?”
“嗯,我妈和他妈是所谓的闺蜜,我爸和他爸也算是朋友。这关系稍微有点儿复杂,你……是不是得付出点儿代价才能打听得到?”
郑予北果然有点晕头转向,平时伶牙俐齿的劲头荡然无存,只是很无力地翻了翻白眼作为催促。
“算了算了,看在你可怜的份儿上……我和他两家一直很亲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上一辈人相互都是多年的朋友,我们比别人家的血亲还要好得多。”
郑予北恨透了他慢条斯理剥着包装纸的德行,但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问:“那既然如此,你把他的手机号告诉我,他应该不会找你麻烦吧。况且,我估计你昨天也是早有预谋,故意引荐的。”
这话一入耳,阮棠立刻知道对面这人的智商又复苏了,这才直接了当把手机名片发了过去。郑予北那儿传来短信提醒的震动声,阮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实话跟你说,这事儿我一直瞒着他,没敢明说是想把你介绍给他。你小子给我认真一点,家延还比我大几个月呢,虽然我没叫过哥哥,但……”
阮棠极少去解释什么,郑予北一听就笑了,站起身示意他可以一起上楼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昨天连笑话都看过了,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林家延林家延,我这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绕来绕去都是这三个字。”
阮棠忽然顿住脚步,一把拽了郑予北的衣服,强迫他转过身来对着自己:“予北,你一向是敢做敢为的人,我是相信你才敢把这号码给你。你可千万不能伤着家延,听清楚没有?”
郑予北迎视他的目光,一时间竟被震得无言以对。两人伫立良久,他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允诺似地拍拍阮棠的肩:“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