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沉。几个黑衣人脸上蒙着布,只露出眼睛,还有几个在周围放哨,警惕的注视两边的道路。他们手里拿着水桶、刷子,还有几张海报、传单之类的东西。
没多一会儿,每个路口的转角和高楼大厦都被贴上一些东西,然后他们又都消失在夜幕里。
上海道衙门。一大清早就有人求见。杨士琦正在吃早餐,几根老油条,一碗豆浆,他吃的很简单。他这个人可以享受最精致地美食,也可以粗茶淡饭,他无所谓。对于男人来说,没有什么东西地诱惑能超过权力,即使是最美丽性感的女人也不行,何况是一餐饭?杨士琦毫无疑问,是属于那种对权力的热爱超过一切的人。
上海县的县太爷。他今天一大早就被人指着鼻子训了一顿,可是他连辩解的胆量都没有,因为训他的人是美国人库德鲁。昨天半夜,这位驻上海领事就被几家洋行的大班从被窝里掏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几张让他看了心惊肉跳的海报,上面赫然写着义和团已经到了上海,准备在一个月后攻打租界。让租界里的中国人不要给洋人当走狗,同时标出了赏格,杀一个男人五十两,杀一个女人四十两,就连孩子都不放过,一个儿童三十两。这样地东西曾经出现在北京的使馆区和教堂,也在天津紫竹林租界出现过。洋行的大班早就听说过了,他们的同胞曾经向他们描述过,使馆区内每天要挨两百炮,饮食、药物断绝。很多人受伤以后得不到医治,活活疼死。人总有夸大危险的习惯,以显示自己的勇气,可是后果是让上海这些还没有接受过炮火的洋人吓破了胆子。别说是被几万手拿武器地义和团攻击,就是前两年,因为租界要扩大面积,引发的“四明公所”事件,数万手无寸的愤怒宁波人就让他们非常恐惧,这个国家太大了,人口太多了。如果不能让他们彻底屈服,那么他们的怒火可以把小小的租界烧成灰烬。
库德鲁急忙找到了上海县知事,他又连忙去找当地的最高行政长官,上海道杨士琦。
杨士琦丝毫不以为然,把几张海报给扔到地上。不屑道:“贵县找我。就为这事?”
上海县点头道:“回大人的话,洋人逼迫甚急。限令下官中午之前回复。”
杨士琦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贵县到底做的是咱大清的官,还是洋人地官?兄弟就不明白了,洋人就能管住你了?”
上海县苦着脸道:“大人,下官是怕引起纠纷,又和洋人掰扯不清啊。”
杨士琦轻蔑的笑了笑:“那依照贵县,本官应该如何处置?”
上海县一听,似乎有门,忙道::“以卑职看来,应该严查乱民,另外派兵保护租界的安全。”
杨士琦“啪”的一拍桌子道:“乱民?谁是乱民?”然后站起来,双手抱拳对天虚拱拱手道:“太后老佛爷懿旨里说的明白,团民是义民,保团护教的上谕都发了几个月了,你想让本官抗旨不成?”
上海县忙道:“卑职不敢,这个是前任余联沅余道台的章程。”
杨士琦鼻子哼了一下:“贵县眼里只认余道台,却不认得本官?”
上海县的白胖脸被吓得如同猪肝,磕头如捣蒜:“卑职糊涂,卑职绝无轻慢大人之心啊。”
杨士琦看他吓的面无人色,笑了笑道:“贵县起来吧,兄弟刚刚接任,诸般事宜尚不熟悉,但是本官对朝廷还是有一颗忠心的,朝廷现在对义和团并无新地旨意,本官也孟浪不得。”
上海县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用袖子擦擦汗水,坐到椅子上不敢吭声。
杨士琦看他那副样子,越发的恶心,但还是好言好语道:“贵县的繁难,本官也是晓得的,地方官不好当,尤其你这附廓州、道地,就更难办些。”
上海县连忙称谢道:“谢大人体谅,下官位卑职小,又被洋人逼勒,实在是怕出了纰漏,误了朝廷地大事。”
杨士琦慢悠悠道:“他租界的事情,不在本官管辖范围,如果擅自越俎代庖,怕又引起交涉,租界里那么多地国家,你想让我派兵,他不想,到时候,顺得郎情失姐意,更是麻烦。”
上海县的脸更难看了,喃喃道:“那美利坚领事还在等卑职的回复呢,置之不理怕是不成的。”
杨士琦笑了笑道:“那你就让他来找我,本官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和洋人办交涉。”
上海道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忙点头道:“谢大人,谢大人。”
杨士琦端了茶碗,对旁边点了点眼,差役会心的高叫道:“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