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醉,哪管明日要掉头”
张浚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正色道:“相公,你断不可作此颓废之状如今局势甚是凶险,国家早早晚晚还要你出来平乱御侮如今的困境只是暂时,尽早有拨云见天的一日”
徐卫笑而不语,只端起酒杯相敬
靖安五年的七月,在张浚抵达行在之时,大宋朝廷派出的使团也到达了燕京,受到金国朝廷热情的接待完颜亮派出左丞相兼侍中,萧王完颜秉德专门接待大宋使臣郑仲熊等人每日宴请,从无间断,但完颜亮却一直不肯露面
郑仲熊向完颜秉德讲明了来意,希望能尽快见到金帝,共商大计完颜秉德却百般推托,就是不肯安排其实完颜亮一听说南方派来了使团,就猜到了是什么事,这是故意在吊着宋使胃口,以报当日完颜褒出使南朝被拒之仇
如此迁延多日,郑仲熊方才见到了金帝提出联手制辽完颜亮却没有明确表态同意或者不同意,转而问起大宋国内的情况,尤其点名问了徐卫郑仲熊心知徐卫是抗金的一面大旗,女真人深为忌惮,对徐卫处理,关系到大宋之诚意因此胸有成竹地告诉完颜亮,徐卫已经“免”去了一切实职并被连贬两级,从郡王降到节度使,现在已经迁出陕西,到了四川定居
完颜亮又假惺惺地问,徐卫世之虎臣,威名暴于南北,既了制辽岂有少了这位大将?郑仲熊则信心满满地表示,如今西军由刘光世刘太尉统率,何用徐卫?
一听刘光世这名字,完颜亮一时想不起来这是哪路神仙,后来因宋使到来而专程回京的耶律马五告诉他,刘光世也是将门之后,其父就是当年宋金联手伐辽的宋军统帅刘延庆,光世曾任陕西环庆帅
刘光世完颜亮不知道,刘延庆他却是听说过的就是此人统率十万以西军为主的宋军,讨伐辽国却被耶律大石率残兵败将打得一溃数百里,终于让金军看清了宋军的虚实刘光世既是他的儿子,想来高明不到哪里去,由此人统率西军,这不是天助我也么?
不过,即使如此完颜亮也没有立即答应他又让右丞相唐括辩陪着郑仲熊四处走走合着这大金国的丞相正事不干就搞接待了唐括辩领着郑仲熊出了燕京往西走,到了大同府,见到金军西线统帅仆散忠义而仆散忠义展示给郑仲熊看的,是集结于此的十数万大军这由得使宋臣们又想起当年流传的关于金军之“六如神话”,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下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
仆散忠义问,宋使知道我大金国为何屯大军于此么?郑仲熊说不知,仆散忠义告诉他,我统十余万精兵,便是为了讨伐契丹余孽,将他们赶回西域去便是你们南朝不参与,我大金国也能一力完成
郑仲熊听了,深以为然,由是求盟之心愈切唐括辩又带着他转了两日,这才领回燕京去一到燕京,郑仲熊迫切地求见完颜亮,希望促成此事他甚至对金国大臣说,宋金乃兄弟之邦,不分彼此,辽人如此猖狂,进攻大金在前,挑衅大宋在后,不联手驱逐,待何时?
在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努力下,完颜亮终于答应并约定,九月举兵伐辽只要西军一动手,大金雄师即开过黄河,直捣贺兰山
郑仲熊大喜过望可一算时间,这都七月了,我再回去已是八月,朝廷命令到川陕又还需时日,哎呦,耽误不得当下辞别了金帝,便要回朝完颜亮也很客气,亲自送出燕京,只差没有挥泪而别
郑仲熊心系国事,紧赶慢赶,不几日便窜过黄河,进了中原,除了睡觉吃饭,一刻也不停地往江南跑就在他渡江之时,张浚便进了杭州城他此行是回朝述职,按理,这封疆大吏回朝,皇帝要先接见
赵谨在听闻张浚还朝以后,因为对这位几朝老臣不太熟悉,因此也有心马上见面张浚虽然是全赶来行朝,但他怎么快得过魏师逊的报告?因此秦桧已经知晓当日生在射洪的事情,对张浚十分忌恨遂从中作梗,阻挠张浚面圣,推说圣上不必操劳,先让他到中述职赵谨也不疑有他,便准了
这一日,住在馆驿的张浚接到通知,让他去中政事堂张德远当时就觉得奇怪,我这河东宣抚使回朝,官家不先接见,却去中?虽然想不明白,但觉得也好,正想会一会他秦某人遂穿上全套朝服,盛装前往
张浚在外多年,朝中大臣换了一拨又一拨,大多都不认识他见有大臣不在朝会之时,却穿朝服而来,纷纷侧目一路“招摇”到了中省,有官员知他是张浚,便引进政事堂,报告了折彦质与秦桧
秦桧听说张浚至,便叫引去小屋坐这是有意晾着他,折彦质听说张浚来了,本是要立即会见的,但听秦桧不至,遂也不露面
张浚在那小屋里坐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工夫,相次相皆不见,连参政也不来一个心里除恼怒之后,也猜到几分再加上因为徐卫的缘故,肚子里憋着气,当下一不作,二不休,离了中,直奔禁中而去
那宫里的内侍们虽不认识他但见他一身朝服,三品制式,也没谁敢拦他逮了一个内侍问官家何在,说是在政事堂,他便叫他内侍带了路,来到政事堂前也是凑巧,他逮着的这个内侍正是当日到射洪传诏的入内内侍省东头供奉梁进如果碰到旁人,只怕非但不会领路,一问清情况还得给你挡回去
当时,沈择正在侍奉赵谨处理政务,乍一听张浚求见,还闹不明白,不是中要先见他么?怎么突然来政事堂了?估计着这里面有情况,便没有禀明皇帝,先自己出来见张浚
“小人见过宣抚相公”沈择下得政事堂台阶,执礼笑道
张浚看他一眼还个礼,听梁进在旁边介绍道:“此入内内侍省沈都知”
张浚也听说过皇帝皇后跟前有一内侍最是得宠,他读人,对这种得势的内侍没有好感,遂什么也不说沈择见了,心头便不喜可脸上还是笑道:“日前圣上已经过话让宣抚相公先去中述职,不知相公这是……”
张浚并不答,只道:“请代为通传,言臣河东宣抚使张浚求见”
碰这么一个钉子沈择知道眼前这个老者是个难缠的,因此故意推托道:“圣上正忙着宣抚相公是不是等一等?”
张浚听了这话,便作道:“等?我等得大宋等不得大祸将至,圣上蒙在鼓里”他说这话时有意提高音量,骇得沈择变了脸色,急急挥手制止道“张宣抚噤声噤声”
赵谨在里头听到这话,也吃一惊,什么大祸将至?便叫了旁边一个小黄门出来询问,沈择见遮掩不过,只好入内禀报
“张浚?他不是……你召他进来”赵谨疑惑道
沈择传将出去,张浚整理衣冠,昂然而入到了堂内,望定皇帝,大礼参拜:“臣,张浚,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赵谨因是头一回见他,也显得有些客气,便道:“贤卿请起,赐座”
“臣愧不敢当”张浚道
“哎,张卿是四朝老臣,朕礼遇贤卿也是应该的”赵谨笑道
张浚这才坐了,只听皇帝问道:“张卿已到过中了?”
“臣接知会,先前往中述职,到了中,便被领进偏室坐待,等了许久,不见宰执接见没奈何,只能来求见圣上”张浚一板一眼地说道
赵谨听了这话,心下奇怪,张浚是地方大员,其治下又临近前线,如此重要的地方长官入朝,中大臣怎么如此不上心,把人晾起来?当下也没细想,便道:“贤卿宣抚河东,这些时日以来,河东境况如何?”
“启奏圣上,自徐宣抚收复河东,并主持重建恢复以来,河东境况已逐步好转臣上任后,着力恢复农耕,眼下已能自给”张浚有意先提徐卫
果然,赵谨听到“徐卫”名字,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道:“卿等忘身于外,朕很欣慰河东临近宋金前线,是要冲所在,望卿……”
话刚说到这里,见一小黄门入内禀报道:“官家,折相秦相求见”
赵谨听了,便叫宣进来折彦质秦桧两个匆匆入内,秦桧瞥了一眼张浚,便与麟王一道向皇帝行礼
“免了,折卿秦卿,张宣抚回朝述职,你们怎么把人晾在一旁不予接见?”赵谨问道
秦桧未答,折彦质已道:“回圣上,臣听闻张宣抚到后,前往见面时,张宣抚已然不见”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是后头才知道,他们先报告的秦桧
“秦卿,怎么回事?”赵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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