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替凤姐记账,很有些来历不明。
到了仲春天气,黛玉想起再一年自己便及笄了,不觉脸红心跳,写了一首桃花行,雪雁一看,不同于原著上伤感之词,其间蕴含着洋洋喜气,只是仍旧风流别致。
姐妹们看了,忙改海棠社为桃花社,并推选黛玉做社主。
不曾想三月初三却是探春的生日,元春从宫里早打发小太监过来送了几件顽器,合家皆有寿礼,探春亦换了礼服到各处行礼,黛玉只得将桃花社改在初五。
雪雁因笑道:“娘娘倒疼三姑娘,别人生日可都没得呢!”
黛玉不以为然,道:“虽不是同母,到底是亲姐妹,难免比别人亲厚些。何况也由此可见二舅母对三妹妹满意得很,方在进宫时对娘娘说三妹妹的好话。”
雪雁点头称是。
探春得到王夫人的信任,对于探春日后的婚事大有好处,她们当然为探春感到欢喜。
对于这些姑娘们,雪雁都很喜欢,也许当初因为黛玉之故不太喜欢湘云,但是相处日久,倒也明白了许多,明白她们各自的豁达。现今,自己明知她们的命运,却只因是个小丫头而无力去改变,说实话,亦是一种悲哀。
宝黛的悲剧,何尝不是这二人天生钟灵毓秀,看透了世俗,只得过且过呢?
探春回房后,看着元春所赐之物,她亦难掩心中喜悦,东西不算什么,最难得的是元春和王夫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只盼着王夫人往后待她依旧如此,也好给自己找个好人家,不必因为赵姨娘之故,导致蹉跎于闺阁之中。
姐妹们一如往常,凤姐却十分忙碌,原来她妹子已经定了保宁侯之子,定在五月初十成亲,她母亲常接她家去帮忙,见她神采奕奕,言行举止不同往常,十分满意,问起缘故知道是容嬷嬷教导出来,立时道:“很该如此,往常我没有教好你,你有福才遇到容嬷嬷。”
凤姐叹道:“阖府人人都是人精,唯我一个痴人罢了。”又说是黛玉之功。
王子腾夫人听了,心里暗暗感激,道:“是个好孩子,现今谁家不知道她刚烈有情义?都说周家有福,虽说周家大公子剥夺了职位,只是个白身,但是林姑娘仍旧不离不弃。”
凤姐笑道:“他们小两口可好得很,时常互送些东西诗词。”
王子腾夫人道:“早定了名分,又不是私相授受,他们联络些情分,原是理所应当。”
说毕,嘱咐她妹子出阁时,也带黛玉过来。
凤姐称是,从王家回来,次日在贾母房中服侍姐妹们吃饭,忽有贾政的书信来,说是六月进京,阖家喜悦不尽,唯有宝玉心急火燎地去补功课,忙得不可开交,贾母心疼,劝他不必,因探春宝钗说文章替不得,字却替得,每日帮他临一篇,也能凑出许多,贾母方放心。
黛玉又笑又叹,到底心疼这个自幼一同长大的哥哥,便停了诗社,也替他写一些。
宝玉日日忙着用功,谁承想不久以后,贾政又传来消息来说沿海一带海啸,糟蹋了几处生民,圣人命他顺路过去查看账济一趟,算一算须得冬底方至,宝玉便又游荡起来。
这日做了柳絮词,众人放风筝,雪雁拿了周鸿送来给黛玉的雄鹰风筝过来,黛玉不舍放走,道:“这一个挂在墙上,且换一个来。”
雪雁笑道:“姑娘越发小气了,不过是个风筝,今年放了,明年再叫姑爷做一个便是。”
众人闻言诧异道:“竟是你们姑爷亲手做的不成?”
黛玉忙道:“你们听她胡说八道!”
众人不理她,只笑看着雪雁。
雪雁道:“可不是我们姑爷做的,若是别人做的,我们姑娘才不要呢!”
最后,黛玉仍是没舍得放了周鸿做了送来的雄鹰风筝,而是放了别的风筝,才剪断手里的线,忽见鸳鸯过来,笑盈盈地看着黛玉道:“给林姑娘贺喜了。”
黛玉奇道:“我有什么喜事?”
雪雁也好看向鸳鸯,在她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来。
只听鸳鸯笑道:“听说周大人在闽南那边立了大功,因事先带了太医和药材过去,瘟疫得到遏制,未曾扩散,虽死了些,不过数百,因此上皇和当今都十分欢喜,然当初在朝中有话在先,故不给周大人恩典,只免了他先前的罪过,反令周公子官复原职。”
黛玉听了,顿时喜上眉梢。
她和周鸿书信诗词来往日久,当然知道周鸿一腔抱负未熄,只恨闲置家中,没想到不过半年多,就已经官复原职了,虽说早已有预料,但是听鸳鸯一说,仍是欢喜无限。
众人忙都上来贺喜,黛玉不觉红了脸。
周鸿既官复原职,不日便将赶回山海关,黛玉忙忙得赶工给他做了两身衣裳鞋袜,在他送东西过来并提起此事时,叫人捎回去。
周鸿记得旧年柳湘莲所言,本打算出了国孝,便先迎娶黛玉进门,不曾想自己在此时官复原职,好在明年年初自己也算三年期满,到那时接到调任后进京再成亲不迟,此时成亲扔下她一人在家倒不好,他已从桑隆处知道自己来年便将进京当差,掌管禁卫军。
周夫人却是喜极而泣,拉着周鸿道:“虽然早说咱们还能起复,但是事到临头,仍是难免觉得有些恍惚。”自从周元立功,各家的帖子也纷纷送来,门庭不似先前那般寥落了。
周衍并周涟周滟都上来贺喜,笑道:“该欢喜才是,都是嫂嫂之功。”
周夫人点头道:“可不是,若不是林丫头提醒,汝父哪能预备得如此周全,又怎会在闽南立功?只可惜了上皇和当今两位圣人早有意思,汝父虽然立功,却不能为官,好在汝父眼下意欲暂且隐退几年,想必不会大失所望。”
周鸿道:“眼下咱们家脱罪,我即便远在山海关,亦能放心了。”
周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年咱们家起起落落,总算好了起来。你途中千万小心,就是打仗也要小心谨慎,别忘了你家里还有父母弟妹,还有林丫头等着你明年回京成婚呢!”
周鸿肃然应是。
四月初二,他便告别父母,携着东西启程了,其间没少了黛玉做的针线。
周鸿这一去,此后难有书信诗词来往,黛玉未免觉得有些寂寞,只偶尔给周夫人和周滟送些东西,及至到了五月初十,王子腾之女出嫁,凤姐过来相邀过去,方稍减烦闷。
往常黛玉也随着王夫人宝钗宝玉等来过,在别处亦见过王子腾夫人,然阔别久矣,她身材渐高,越发显得超逸了,王子腾夫人见了,不由得赞叹不绝,再看宝钗虽然与之难分高下,但是气度上却不如黛玉,且身份亦远有不如,但愿金玉良缘能成罢。
想到贾母一直不松口,宝钗已经蹉跎到十七岁了,王子腾夫人暗暗叹气。
黛玉却不知王子腾夫人的想法,在宴上见了几个旧交,便过去说话,其间墨新之母墨将军的夫人拉着她笑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也不说过去顽,你姐姐着实记挂你,只是我拘着她在家里,六月她出门子,你可别忘记过来。”
黛玉笑着应是,道:“我也惦记着新姐姐呢,如今喜事倒多,六月初六婉儿也出门子。”
不止如此,连雪雁的干姐姐赖欣荣也是六月初六。
莫夫人笑道:“旧年不许筵宴音乐,不许婚嫁,耽误了多少人,这不才出孝,就接二连三地办起来了,我月月都有好几家须得过去吃喜酒,明年年初也吃你的酒。”
黛玉听了,立即飞红了脸,顿足不依。
一时有人来叫黛玉,黛玉方告罪过去,又是一番闲话家常。
好容易忙完,王子腾夫人晚间才得以歇息,见到王子腾回来,说起白日见到黛玉之事,道:“真真不是我说嘴,林姑娘往常年幼之时和宝丫头不相上下,现今模样儿虽依旧如此,可气度上便立即分出高下了,难怪小小年纪便定了这样好的婚事。”
王子腾白日里喝了几杯酒,正吃解酒茶,闻声道:“婚事不但好,周小将人才也绝佳,现今官复原职,明年期满必然再升一级,到那时过去就是三品诰命了。”
王子腾吃惊道:“竟有这样的好事?”
王子腾道:“倒也不必过于吃惊,军功之赏本就十分厚重,周小将今年吃了亏闲置在家大半年,谁不晓得是诬陷所致?当今心里自然有些愧疚的意思,年下他在山海关再立几个功劳,摆明了明年能高升。你倒是待林姑娘好些,周家不同别家,文武皆有交情呢!”
王子腾夫人点头道:“往常因两位姑太太之故,我并不如何喜欢林姑娘,如今凤哥儿得了林姑娘的益,为人又极出色,我自然该当对她好,我已打算明年给她添妆加厚几分。”
说到黛玉出嫁添妆,王子腾颇为赞同,随即叹道:“怕到那时候有的饥荒可打呢。”
王子腾夫人不语,她比贾家走动得多,自然知道各家的议论。
王子腾又道:“倘或给了三五十万两银子的陪嫁,外人瞧着也过得去,倘或没有这么些,贾家就等着让人戳脊梁骨罢。”
各家都知道贾家侵吞林家财物,但是若多给黛玉些陪嫁,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么一笔财物没人不动心,可若是只有十万八万两,那可就是笑话了,觉得贾家苛待黛玉。
关于此事,王子腾所想竟和桑隆一模一样。
王子腾夫人却道:“我瞧着撑破了天就那么几万两,下我听凤丫头说过,这事她比别人清楚,林家留下的东西里只给林姑娘几万两的古董玩意,都是省亲后剩的,还有一些绸缎衣裳首饰布匹,一两银子都没留,留的几万两银子是贾家姑奶奶嫁妆单子上的。”
王子腾听了,眼睛一瞪,道:“竟是这样?真真是糊涂!”
王子腾夫人又道:“不仅如此,就是置办嫁妆,也是用林家几个庄子上的钱,没用府里公中的,倒是老太君从梯己里拿了些东西给林姑娘。”
王子腾冷笑道:“几件东西算什么?哪里比得林家的东西?等着外人看他们的笑话罢!”
说着,转身去睡了,心里不愿再理会荣国府之事。
王子腾夫人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去睡了,虽说黛玉嫁妆不多,可是听着凤姐说起来,比自己女儿今天出嫁还要多出几倍呢。
去王家赴宴回来,第三日又是赵嫣然的喜事,永昌公主打发人来请,王夫人忙带着黛玉一同过去,贾母身上这两日不好,便皆是王夫人料理,而阖府之中永昌公主只请了黛玉一人,故只能如此。
接下来,竟是家家喜事,处处吃酒,再有各家千金来请赏花吃酒。
黛玉现今名声极好,许多人家的小姐都愿意同她顽,从前介意她是一介孤女又不喜荣国府行事不大来往的人家也有小姐常打发人送帖子来,黛玉竟是每逢三五日便得一回,平常又要随着去各处赴宴,竟比宝玉补功课还忙碌些。
展眼五月已尽,桑母打发人来请黛玉过去住。
六月初六是桑婉的好日子,亦是欣荣出嫁之时,黛玉在桑家,雪雁却告了两日假到赖家帮衬,又因各家达官显贵之家办喜事,王夫人等忙得不可开交,故眼下虽有赖嬷嬷去请,不过是凤姐带着几个年轻主子过来。
见到雪雁,众人皆是十分惊奇。
赖欣荣出嫁,雪雁今日是主,她今天上穿银红纱衫,下系石榴裙,显得十分喜气,身上又佩戴了一套南华留下来的羊脂白玉头面,只戴了钗、簪、钏、耳环、戒指五样,看起来十分清爽,不但这套头面乃是贡品,连衣裳的料子也是。
雪雁自知丫鬟出身,难登大雅之堂,但她在赖家既然是主,须得压得住场子,而南华所留的东西便很适合,名贵却不显得张扬,也不必夺去欣荣出阁的风头。
不同于别人,凤姐却觉得理所当然,笑道:“你姐姐今儿出门子了,你几时呢?”
雪雁虽然不在意凤姐的打趣,却知别人都看着,便假作含羞道:“二奶奶说的什么话?明儿见了巧姐儿,叫她问你要嫁妆。”
凤姐大笑,道:“放心,我们巧姐的嫁妆我已经开始给她预备了。”
赖嬷嬷过来给凤姐等人请安,笑道:“宴席已备,请主子们往里头坐罢,已经放了许多冰盆,比这里凉快些。”
凤姐放带人过去,指明叫雪雁相陪。
赖嬷嬷想着雪雁与她们熟识,便应了。
雪雁本是一介丫鬟,在赖家却是上契的小姐,如今竟也算和凤姐等人平起平坐了。
这一桌唯有荣国府几个年轻主子,凤姐并迎春、探春和宝钗、湘云,以及贾母命凤姐好生带过来的宝琴,余者再无别人了,探春看了雪雁佩戴的首饰一眼,笑道:“你这首饰倒是名贵得很,往日不曾见你戴过?可是林姐姐赏你的?”
雪雁看了腕上的玉镯子一眼,起身给凤姐斟了一杯酒,伸手间,肌肤与玉钏同色,落座后方答道:“不是林姑娘给我的,是我姐姐留给我的。”
说到这里,众人方想起雪雁的姐姐乃是宫里出来的人物。
凤姐道:“真真你有福,既是你姐姐留下来的,想来是宫里的东西,怪道这样好。”
雪雁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姐姐的一番心意为我,不然,我哪有这样的东西佩戴?”
众人深以为然,便不说这些,转而提起别的脂粉钗环衣裳等等。
等到人散,赖嬷嬷笑道:“可累着了?”
雪雁往常跟黛玉赴宴,比这还累,几次便历练出来了,摇头道:“不过陪着琏二奶奶几个人坐着说说话,哪里累到什么。如今欣荣姐姐出嫁,祖母和干爹干娘也放心了,只等着姐夫高中,家里再帮衬些,姐姐便是诰命夫人了。”
赖嬷嬷失笑道:“靠进士何等艰难?三年一次,一次几百人,真真说得上是鲤鱼跃龙门,只盼着你姐夫好好用功,尽量早些考上,若是三十岁不得,家里就给他谋个职缺做官去。”
考中举人已经可以做官了,只是不及进士来得名正言顺罢了,雪雁亦知其理,点头道:“祖母考虑得极妥当,为了考进士,多少人蹉跎岁月,姐夫若能接受祖母和干爹干娘的好意,谋了官在任上好好做,几年就升上来了。”
赖嬷嬷叹道:“那不过是后手,如今只盼他高中罢。”
雪雁遂说些吉利话,喜得赖嬷嬷眉开眼笑。
过一时,雪雁方问道:“大哥哥明年也该任满了罢?不知祖母和干爹干娘有什么打算?”
提起大孙子,赖嬷嬷登时笑容满面,道:“可不是明年就三年了,你干爹的意思是叫他在任上多做一任,横竖咱们家并不缺几两俸禄,只让他博个好名儿,下一回好往生升,家里给他在京城里打点打点,说不定能升一级呢!”
雪雁忙一阵恭维。
她在赖家住了好几日,等赖欣荣回门之后方回到黛玉身边。
黛玉彼时仍住在桑家,随着桑母去各处走动,桑隆年过古稀,回京也就在这一二年了,遂桑母并未再回山海关,只与各家玩笑取乐。
这日赴宴回来,桑母提起婚嫁之物,问雪雁道:“可都妥当了?”
雪雁答道:“差不多都好了。这一年琏二奶奶十分尽心,比往常预备得细致些,瓷器皆是官窑的,新家具打好了,旧家具也上了漆正晾着,陪嫁的绫罗绸缎和布匹等物十分齐备,药材尽有,古董书画玩意也不少,衣裳荷包鞋袜手帕等物紫鹃姐姐都做好了清点后装箱,梳妆匣子大小手巾黄杨木梳子篦子抿子等物也齐全了,只差些脂粉香皂等等,二奶奶说这些等到眼前一个月再置办,免得过了时间显得失色。”
徐氏听得不由一笑,道:“这张嘴跟个核桃车子似的,记得那样清楚。”
雪雁笑道:“我们姑娘的大事,我如何能忘记?件件都记得呢!”
桑母放下心来。
十月里周元归京,赈灾救民立下大功,因先前已免了罪,圣人便赏赐无数东西,令其在家歇息,周元早有此意,并不觉得如何沮丧,回来后只叫周夫人早些预备周鸿和黛玉成亲之时的东西,免得事到临头忙乱。
周夫人与丈夫一别年余,不禁嗔道:“还用老爷提醒?我早预备妥当了,只等着明年二月及笄之后过去请期,到那时鸿儿也该回京了,正好办喜事。”
周元点头赞许不已。
周夫人见丈夫平安归来,又得了赏赐,便从赏赐之物中挑些精致的给黛玉送去,因黛玉住在桑家,便送到桑家,黛玉收了,赏赐来使,说见面再亲自道谢。
自从周鸿官复原职,周家渐渐热闹起来,现今周元回来,愈发热闹不堪。
好在周夫人十分沉稳,并不张扬,只忙着周鸿成亲之物。
雪雁暗为黛玉欢喜,算一算不到半年黛玉就能离开荣国府了,终身有靠。
黛玉在桑家又住了月余,直到贾母打发人来说贾政回来了,方告辞回去。
彼时已是冬底,贾政回来后,诸事妥帖,赐假一月在家歇息,他这些年在外头,兼之上了年纪,越发思恋家里,便不管一概大小事务,只顾着吃酒,或同清客赏玩。
出了正月,便是黛玉十五岁的及笄之日了。
贾母忙命凤姐出来料理,凤姐虽借口不管家,但偶尔也管一些事,只不肯作践自己身子,这些时日她和黛玉极好,少不得用心置办。
转眼间到了二月十二的花朝节,贾母给黛玉举行及笄之礼,早命人送了帖子。
因周鸿去年年底身先士卒,又立下无数功劳,桑隆上书请功,当今龙颜大悦,升他为从三品勇武将军,任禁卫军右统领,三天前旨意已发往山海关,命其即刻进京接任。进禁卫军,并且仅次于总统领之下,三位将军之一,端的年轻有为,深得当今信任,焉能不让人羡慕?故此周鸿未婚妻及笄,人人蜂拥而至,却不仅仅是荣国府的世交故友了。
贾母年纪最长,且是黛玉外祖母,今年便是她八旬之寿,故做正宾,迎宾乃是王夫人,又因姐妹中无人合适,赞者则请了张大学士之女张惠充当。
这日一早,荣国府处处花团锦簇,繁华依旧,凤姐虽不管府里的大事,但到底积威犹在,带着赖大媳妇吴新登媳妇等人,预备得妥妥帖帖,花了十二分的力气。
黛玉及笄,周夫人也亲自过来了,周元虽然免职,然她的诰命却并没有除去,也不知是上头忘记了,还是故意如此,再说她儿子如此年轻有为,众人忙都十分亲热,寒暄过后,周夫人看着迎春并探春等姐妹,含笑对贾母道:“怪道都说天底下的钟灵毓秀之气尽在府上,瞧瞧这些姑娘们,个个花朵儿似的不说,难得是通身的气派。”
贾母谦逊道:“她们生得腼腆,素来不大见人,羞手羞脚的,让夫人见笑了。”
周夫人道:“老太君太过谦了,我觉得极好。”说着,招手到跟前,细细打量一番。
因今日难得的热闹,三春须得在,但惜春守父孝未来,故花厅中只迎春、探春姐妹并宝钗、湘云、宝琴一共五人,个个都换了一身新鲜衣裳,打扮得十分风致。
迎春和探春钗环袄裙皆是一般无异,只在颜色并花样上不同,迎春是银红织金斜襟褙子,底下衬着桃红百褶裙,襟前和袖口并裙摆处绣着嫩黄的迎春花,越发显得温柔沉默。探春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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