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进来。
愈近年下,府里的饮食愈加油腻,黛玉口味清淡,既吃不惯,又气恼无人记得自己还在孝中,因此十次中有八次不去吃,只在自己房里喝点粥汤,配着厨房送过来的清淡小菜,奇的是厨房里从不推脱,总是立刻送来。
对于她们的麻利劲儿黛玉起先略有不解,紫鹃却道:“她们恨不得巴结奉承咱们呢,偏我和雪雁从来不去点菜,所以偶一为之,就把她们喜得什么似的,认为有机会讨好。若是咱们房里日日都有人去点菜,瞧她们还这么麻利不麻利,怕还得说伺候主子不够还得伺候二层主子。府里只老太太和宝玉房里的大丫鬟去点菜,才有这等待遇。”她们没这等福气。
雪雁也笑道:“不被咱们房里的小丫头指使,只姑娘一人娇贵些,偏姑娘胃口又小,省下的肥鸡大鸭子都是她们的,她们可不乐得奉承?”
了解来龙去脉后,黛玉便不在意了。
因此今日雪雁听了黛玉和紫鹃的话,笑道:“姑娘别为我费心,我叫小酒儿让厨房用油盐清炒一道绿豆芽送来,咱们自个儿熬了粥,十分干净,姑娘且吃一点儿。”
话音一落,小酒儿已提着食盒过来,汀兰接手摆在炕桌上。
今日的小菜却是清炒绿豆芽、醋溜菘菜两样,并一碟鸡蛋菠菜饼、一碟四个小馒头,菠菜有个别名叫红嘴绿鹦哥,不是还珠格格里紫薇起的红嘴绿鹦哥,而是古人早就有了这个别称,黛玉见了只觉得满目清爽,就着小菜,她竟吃了一碗粥和一个小馒头。
喜得紫鹃直念佛,道:“姑娘爱吃,明儿还叫她们做这些小菜。”
雪雁笑道:“姑娘平时少吃一碗药,就能多吃一碗饭。依我说,五谷杂粮最是养身,比什么都强,姑娘的胃口就那么一点子,吃了药哪里还吃得下饭?况且是药三分毒,姑娘多走动走动,多思饮食少吃药,气血自然而然就足了。”
黛玉听了有些意动,半日方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我可不爱吃药。我虽自小从会吃饭时就开始吃药,平常穿得厚实些,可是除了每逢春分秋分得了旧疾请大夫吃药外,只吃滋补的人参养荣丸,偏在下人嘴里我竟成了药罐子。”
历经悲欢离合,知晓过外面的事情,黛玉从雪雁嘴里知道,多愁多病身不是什么好名声,她亦想有所改变。她总觉得雪雁说的有道理,这些该注意的地方从未有人教过她。
紫鹃咬牙切齿地道:“都是那起小人多嘴多舌,什么话都往外传!说起这个,我就不服,别人生病怎么不说,偏姑娘咳嗽一声,就传得人尽皆知,都说姑娘身子不好风一吹就倒?年轻娇嫩的哥儿姐儿哪一年不病两回?二姑娘哪年不吃几次药?大姐儿打小也吃药,琏二奶奶更是外强中干,史大姑娘住在这里几年哪年没请过大夫?还有那位宝姑娘的病可不比姑娘轻,只是瞧着强壮罢了,也不知道那冷香丸吃完了去哪里再配第二副去!”
雪雁听得好笑,随即觉得心酸,叹道:“你既明白,咱们更该约束房里其他人等,好生照料姑娘,养好身子,然后潜移默化,争取姑娘出了孝后,让外头都知道咱们姑娘已经调理得十分好了,如此一来,病秧子药罐子这些名声就不在咱们姑娘头上了。”
必须的,必须要养好黛玉的身体,看到她红润润的脸色,纵然纤瘦如旧,别人也知道她是健康的,这样才有人求亲,她若一直都是病怏怏的名声,哪家也不肯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