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地利人和,平关中缺一不可。如今吴王拥有武关可谓是占有了地利,但仅有这一点,还不足以入主关中。”
韦孝宽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如果不是为了把这番话说出来,他不必跑武关这里来等刘益守。
当初,贺拔岳为关中人带来了和平。当然,这确实很宝贵,却又不太够意思。
因为本地人依旧没有出路,关中的出路从来都在关外。而今,关中人把贺拔岳的成果当成了理所当然,他们暂时体会不到和平的可贵,只觉得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
当内卷失去了秩序,就变成了疯狂的互相倾轧!在失序之初,人们往往还意识不到秩序的重要性。
就算刘益守能够扫平关中诸多势力和反贼,关中人也只是觉得,这不过是个“加强版”的贺拔岳罢了。
他们享受了贺拔岳带来的十年和平,也并不觉得那样的日子有多么令人回味,一样是年年困苦年年困。
只有等尔朱荣的人,高欢的人在关中肆虐,关中各地的人都开始疯狂倾轧,直到普通人怀念当初的和平岁月时,刘益守再带着大军平叛,再入主关中,再带来久违的和平与秩序。
那时候他才会被已经要陷入疯狂的关中本地人接纳。
虽然这个过程很残酷,这个做法很狗血又很无聊,但却又深深的切中了人性弱点。
人民群众创造了历史不假,但人民群众也常常需要被现实教育,才能擦亮眼睛认清是非。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得而复失才知道珍惜,习以为常的东西,再珍贵也不会有人真正爱惜。
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贺拔岳得韦将军而不能用,身首异处乃是咎由自取啊。”
刘益守忍不住唏嘘感慨说道。
他想说的那些话,韦孝宽都说完了,搞得他都没话说。不过这样也好,有这个脑子清醒的本地豪右,做事也方便一些。
“以韦将军之意,我们现在应该屯兵武关,在洛州本地驻扎,修缮粮道,引而不发,对么?”
刘益守眯着眼睛问道。
“末将正有此意。当然了,一切由吴王定夺,明日便可由杨将军带兵接管武关城防,末将带兵在洛州整编即可。吴王若是信任他们,可由他们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吴王若是觉得南阳的兵马更好,亦可将他们重新安置,末将没有异议。”
韦孝宽很是谦逊的说道。
刘益守微微点头,他很清楚,这家伙是瞄准将来呢。等关中的人打出狗脑来了,也听得进劝告了,到时候自然有韦孝宽为先锋入关中,劝说本地豪右归降。
那个时候,要什么战功都有,何必现在捏着手里这点本钱不放呢?
“确实不着急入关中,韦将军若是有心的话,可以跟本王说说关中的风土人情。现在本王对关中的事情,还是两眼一抹黑呢。”
刘益守抓着韦孝宽的袖口殷切问道。
……
其实,刘益守和韦孝宽的想法有点偏颇,或者说,太看得起高欢了。
得知关中有事,高欢写信给晋州的尧雄,让尧雄带兵前往关中。然而,尧雄以“粮草不济”,“不熟悉关中地理”为由,拒绝了高欢。
换句话说,他已经处于“听调不听宣”的状态,高欢指挥不动了。
尧雄在晋州是为了监视晋阳的尔朱荣而存在的,但问题是,尧雄的立场,并不一定跟高欢完全一样。高欢和尔朱荣势不两立,但尧雄并不是如此。
其实尧雄已经暗地里跟尔朱荣达成了妥协,双方互不侵犯,谁都不会找谁的麻烦!
无奈之下,高欢只能给河内野王城的高洋下令,让高洋攻略关中。
此举正中高洋下怀!
实际上,如今高洋所处的战略环境极差,南面的洛阳在梁国手里,东面的邺城被老爹高欢掌控,天下之大,几乎没有立锥之地!
除非,能从轵关入河东,再从河东入关中!
有了关中,就有了地盘,将来不必再看高欢的脸色,更不会被母亲娄昭君掣肘。去还是不去,成为了一道难题,摆上了高洋的桉头。
可以预料得到的是,高欢虽然不会去关中,也没有兴趣打下关中,但尔朱荣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已经派出以慕容绍宗为帅的队伍出兵玉壁城。
“真是难办啊!”
已经成熟不少的高洋,在桌桉前伸了个懒腰,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