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为官,身受多年圣眷,天子对世家的心思,李勣隐隐已有察觉,显庆四年李治颁《禁婚诏》时,李勣便知道天子对世家已有打压之意。
只是李勣没想到,这个整日惹是生非的纨绔孙子居然也有如此见地。
你明明傻乎乎地中了别人的圈套,卖了家里的御赐宝物,一转眼你在老夫面前指点江山侃侃而谈,胸有成竹的样子仿若人中龙凤。
仔细回忆一下,自从卖了御赐宝物,差点被流徙岭南后,这个孙儿便彻头彻尾地变了。
造神臂弓,给郑家设连环局,还有此刻对朝局大势冷静清醒的分析……
要不是这些变化令全家喜闻乐见,李勣还真想请僧道来家里做个驱邪道场,顺便给这孙子开开光……
定了定心神,李勣捋须淡淡地道:“你继续说。”
李钦载眨眼:“孙儿的谬论,爷爷可认同?”
“老夫不认同又如何?”
李钦载两手一摊:“爷爷若不认同孙儿就不想说了,浪费口水说废话,孙儿可不想干这种蠢事。”
李勣失笑,淡淡地朝他一瞥。
或许是祖孙连心,那一瞬间的眼神李钦载看懂了,然后……有点尴尬,也有点憋屈。
“卖先帝御赐宝物那件事……”李钦载艰难地开口:“如果孙儿说那是意外,孙儿其实没那么蠢,爷爷信不信?”
李勣笑得很爽朗:“信,老夫当然信,你从小到大干过的蠢事都是意外。”
李钦载使劲眨眼。
是讽刺吗?不是吧?
“天家与世家之事休提,太过忌讳,你我虽处暗室,亦不可妄自揣度天意。”李勣认真地道。
“是。”
“说说郑家之事怎么办,你真要灭了郑俸全家?”
“那倒不至于,孙儿报仇只是目的之一,重要的是借此事高调与郑家结仇,让天子看到咱们李家与世家切割关系,天子对李家放心,李家可保百年太平。”
李勣浓眉一掀,意外地道:“哦?”
李钦载直视李勣的眼睛,道:“爷爷,从今而后,至少数十年内,天家对世家的打压不会停止,甚至会越来越严厉,李家若不出来表个态,恐惹天子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