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拜倒,口称“外舅”,这是把陈操之当岳父啊,陈操之赶紧将桓玄扶起,说道:“郡公不要多礼。”
一边的李静姝也盈盈施礼道:“请陈刺史念将军往日情面,看顾我孤儿寡母一些。”李静姝口里的将军是指桓温。
陈操之还礼,应道:“小玄的五叔父谦虚爱士,当能看顾小玄,李娘子勿忧。”
李静姝道:“待小玄除服后,妾会带着他来拜访陈刺史,也与令爱陈芳予相见。”
陈操之心道:“这李静姝是铁了心要让桓玄娶我女儿了,定会将此事传得尽人皆知——三十年后桓玄篡位称帝,旋被刘裕击败身亡,龙亢桓氏从此一蹶不振,但我来此世间,既能助桓温北伐中原成功,当亦能阻止桓玄、刘裕辈篡位,桓玄、刘裕之所以能掌权张势,都是因为孙恩、卢循的天师道叛乱,若无那场席卷江东的天师道大动乱,桓玄、刘裕也就不可能有篡权的机会——”
李静姝见陈操之沉吟不语,命桓玄再拜陈操之,要博取陈操之同情——
陈操之拉住小桓玄的手微笑道:“郡公肯去我那里作客,我甚是欢迎。”又对李静姝道:“若李娘子愿意,以后每年五、六月间可让郡公到我秦淮河畔陈宅,与我儿伯真、仲渝一起启蒙受学。”
李静姝喜出望外,不大明白陈操之为何表露如此善意,心想:“莫非陈操之见我寡居,乃有好逑之意?以前是畏桓温威势,不敢表露?”一个以美貌自矜的女子见男子对她示好,总会认为那男子是觊觎她美色——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李静姝也知道陈操之不是这样的人,而她今年也已三十六岁了,美色已惭凋零,不复往日自信,而陈操之的娇妻美妾哪个容貌会输于她,尤其是慕容钦忱,那种艳光四射的美丽也似非她当年所能及!
——年初在建康,李静姝特意去新兴侯府拜会了慕容钦忱,倾倾见钦钦,这年龄相差二十岁的两个亡国公主,早先命运何其相似,都是美丽无比的娇公主、国破家亡、为人妾侍,但李静姝在与慕容钦忱的交谈中感觉得到慕容钦忱对陈操之只有爱恋,并无仇恨,这鲜卑少女比她当年单纯得多、快活得多——
陈操之与李静姝说话时,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很娴静地立在一边看二人说话,直到陈操之告辞时才出声道:“陈刺史,我在这里。”现在的司马道福也算是知礼了,以前都是直呼陈操之之名。
陈操之近前施了一礼:“殿下安好。”
司马道福目光不离陈操之的脸,说道:“我是一点也不安好,我要被流放长沙了,陈刺史,我可以和桓仲道离婚吗?”
陈操之心道:“你要离婚问我作甚,求你父皇去。”又想:“司马道福不会还想着嫁我吧,逼我与葳蕤和道韫离婚娶她?嘿嘿,司马皇室没有这个能耐!”口里说道:“殿下怎会流放长沙,自可留在建康。”
司马道福“嗯”了一声,轻移纤步向她的马车走去,回头见陈操之还恭立在那里,便问:“你还与李娘子有话说?”
陈操之便朝李静姝母子施了一礼,跟在新安公主司马道福身后向车队行去——
司马道福频频回首,说道:“陈刺史没有以前俊美了——”
陈操之一笑,司马道福是极爱美男子的,倒是心直口快,他这次以不到一个月时间从邺城长驱近四千里至姑孰,日夜兼程,风吹日晒,哪里还能是那个面如敷粉的美郎君——
却听司马道福又道:“你为何蓄须?剃了吧——”
陈操之无语,他现在是雄镇一方的刺史,蓄须乃是威仪。
司马道福见陈操之不答话,嫣然一笑,说道:“你就算没有以前俊美,也蓄了须,不过我还是爱看,唉,心里还是想着你——”
……
既然晋人有细作潜伏在长安,氐秦当然也有细作在江东,咸安五年,苻坚去帝号、遣苻融向晋请和,自是每岁交聘不绝,桓温薨的消息迅速传回长安,苻坚召王猛、苻融诸人商议,苻坚道:“桓温病逝,诸子相争,陈操之、桓秘皆南奔,此非出兵关东之良机乎?今发兵取洛阳、虎牢、滑台如何?”
王猛谏曰:“桓温新丧,虽诸子相争,但有桓冲、陈操之在,江东必不致动乱,而且乘其丧伐之,虽得之,不为美,且国家今日未有能力一举取河北、河南也,即便能略取数郡之地,但从此与晋势同水火,战乱不休矣,徒有伐丧之名,而不能毕其功与一役,窃为陛下不取,臣谓宜遣人吊祭,使义声布于天下,况桓温新死,骤逢外敌,反而让王、谢、桓、陈诸强臣同仇敌忾,不如缓之,待其强臣争权,变难纷起,然后命将出师,可以兵不疲劳,坐收河北之地。”
后十日,又有江东密报至,桓冲已顺利承接桓温部众,司州刺史桓秘虽废,代之的沈劲更不是易与之辈,而陈操之必将更受晋室倚重,苻坚甚服王猛料事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