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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辽太宗引进白衣观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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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符合契丹族的信仰心理。而太宗所增“诣菩萨堂仪”作为整个拜山仪的一部分,是“过树之后,增‘诣菩萨堂仪’一节,然后拜神”。即在过神门树之后、拜神之前“诣菩萨堂”,增加了对山神本身礼拜的环节,整个拜山仪就显得完美无缺了。况且,“白衣观音……造像形式常以山林或荒野为背景。”这是一个从圣山崇拜到神石崇拜的发展过程,亦完全符合萨满教观念的演变规律。此为其二。

    或者可以认其为战神、士兵保护神等,“契丹人明确地相信,观音菩萨具有特别的军事力量。”[19]而且《辽史》在记太宗将白衣观音像“因移木叶山,建庙,春秋告赛,尊为家神”之后,又记“兴军必告之,乃合符传箭于诸部”。[20]我认为这一点和契丹的祭天地习俗相关,而非战神等。如“皇帝亲征仪”中必须多次“祭天地”。将出征,“刑青牛白马以祭天地。其祭,常依独树;无独树,即所舍而行之”;将临敌,“祈拜天地而后入。下城克敌,祭天地,牲用白黑羊。班师,以所获牝马、牛各一祭天地”。[21]《辽史》诸帝纪中所记皇帝出征前,必祭天地;祭天地则必到木叶山,所以必拜山神;但如距离木叶山较远,则简行之,所行仪式上则无拜山环节,“常依独树;无独树,即所舍而行之”。《契丹国志·建官制度》中说的更为明白“将举兵,必杀灰牛、白马,祠天地日及木叶山神。”两相对比,可以看出白衣观音就是木叶山神。此其三。

    白衣观音的形制。白衣观音作为山神,又是从中原得到印证后借鉴而来,其形制应该是高大的。“今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左旗林东镇辽上京临潢府故城内,有一石雕观音菩萨像,用淡红色凝灰岩雕成,面南而立,原高4。7米,头部今已不存。日本鸟居龙藏博士曾两次前往调查,其时头部尚存,唯已缺损。尤以面部目、鼻、口等已失去原形,然全貌大致仍可以看出,足部则完整无缺。据该博士调查记载:由侧面看,此像腹部向前,首足略后,挺身而立,这种体形为当时造像特征之一。头发结起,型似宝冠,上戴网状玉饰,余发披垂两肩。项佩璎珞,宽缓下垂,其中大玉镶嵌宝石之痕迹尤存。身着一件由上而达足部之素衣,从左肩向右下方松缓倾斜,末端挂于右肩。胸部开敞,前襟中央有二条剑尖形细带,这是胸前勒结之素衣前端。石像左手曲置胸前,掌中捧一宝珠状物,右手则直用指尖向上轻扶之。两足由裙褶下向前露出一半,踏于两朵莲座之上。从整体看,石像构造匀称,气派雄伟庄严,可以称为辽代石雕造像之代表作。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曾于上京内城东南隅建天雄寺,‘奉安烈考宣简皇帝遗像’,太宗耶律德光又尊观音菩萨为‘家神’,故此观音菩萨立像可能是天雄寺之遗物,乃辽代早期雕造。”文章也是在推测观音的神灵属性,既然太祖在天雄寺奉安祖考遗像,观音又是家神,完全可以共存一寺。

    另一方面,白衣观音又的确是佛教之神存在于契丹社会。前述白衣观音之传入契丹之时,契丹社会早有佛教流传,且观音像亦已为人所熟知。白衣观音作为佛教神灵存世,不会产其它疑虑。尽管,白衣观音被耶律德光引为“家神”,但这只能增加佛教在契丹民众中亲和力和吸引力,不会因此发宗教观念上的混淆。辽朝中后期,佛教在契丹广泛流传,凡有佛教释迦牟尼像存在的地方都必然会有观音像,各种石窟、佛寺、墓葬石刻、经幢浮图等雕刻中观音像几乎是无处不在。同中原一样,观音也成为民间最为信赖、最具人性化的佛陀。从整体的辽代佛教石雕艺术来看,只有一些局部的改变体现了辽朝北方民族的特色,绝大多数的佛教造型、佛故事等都与中原佛教主旨相同。故白衣观音仍然是辽代佛教诸神灵中的一员。

    辽太宗耶律德光利用了萨满教的多神特点,采用的是萨满教的造神方式,将白衣观音引为家神,白衣观音首先作为木叶山神置于契丹人祭天地的重要礼仪上,引起了契丹民众在宗教上的共鸣。然后在这样的群体共鸣中,白衣观音所代表的佛教在辽朝的影响迅速扩大。所以白衣观音在契丹社会是具有两面性的神灵,既是萨满教中的山神,又是佛教中普渡众的观音菩萨。

    四、辽太宗引进白衣观音像的社会效果

    太宗以南征一事为契机,把白衣观音当作工具或手段说服了述律后,达到了南征的目的。南征胜利之际,太宗迁白衣观音像,建庙木叶山。在“拜山仪过树之后,增‘诣菩萨堂仪’一节,然后拜神。”契丹社会在辽太祖所崇拜的诸神之外又增进了新的偶像。这些举措,使辽代社会发了一系列变化。白衣观音像的引进不但使辽太祖对契丹社会长期的精神垄断被打破,对太宗的新的崇拜得以建立起来,而且太祖时的宗教政策也发了重大的转变,并由此引起了契丹社会一系列的变化。

    首先,南征实现,将辽国统治范围扩大到了燕云地区,太宗的权威得以树立起来,并随后推行了一系列的社会改革,由此成就了一代帝王功业,造就了圣主英名。对此,《辽史》有颇多赞誉,总的说来,还不算过分。兹抄录几处,以证实此说。

    《辽史》卷37《地理志一》:“太宗立晋,有幽、涿、檀、蓟、顺、营、平、蔚、朔、云、应、新、妫、儒、武、寰十六州,于是割古幽、并、营之境而跨有之。东朝高丽,西臣夏国,南子石晋而兄弟赵宋,吴越、南唐航海输贡。嘻,其盛矣!”

    《辽史》卷55《仪卫志一》:“辽太祖奋自朔方,太宗继志述事,以成其业。于是举渤海,立敬瑭,破重贵,尽致周、秦、西汉、隋、唐文物之遗余而居有之。路车法物以隆等威,金符玉玺以布号令……文谓之仪,武谓之卫,足以成一代之规模矣。”

    《辽史》卷45《官志一》:“契丹旧俗,事简职专,官制朴实,不以名乱之。其兴也勃焉。太祖神册六年,诏正班爵。至于太宗,兼制中国,官分南、北,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国制简朴,汉制则沿名之风固存也……因俗而治,得其宜矣。”等等,不一而足举。

    其次,对辽代佛教的发展,杨富学先认为,圣宗钦哀皇后称制是辽朝宗教政策得以改变的转折点。钦哀摄政四年,“取消三教论衡之策,独崇佛教,使佛教很快在辽朝获得了独尊的地位。日后辽朝皇帝佞佛之风日烈,根基就在于此。”黄震云先亦有类似看法。“钦哀皇后的洞达三乘,从于佛意直接导致了以后帝王对三教态度的改变。”笔者认为在辽朝历史上最有效提倡佛教的历史人物是辽太宗。太宗引进观音像,并奉为家神,改变了辽太祖时期的三教论衡,以儒为先的宗教政策,国家宗教政策向佛教倾斜,佛教变成了皇族的家教,进而变成了国教。上行下效,契丹社会风气为之一变,信佛、崇佛、佞佛风气渐长,造成了辽朝后期佛教的泛滥,社会就此衰落下去。

    太宗时代不仅为观音立像,而且身体力行致力于佛教的发展。会同五年,一次饭僧五万人。这个数字在辽初时,已经不算是小了。穆宗虽嗜利好杀,也曾饭僧。景宗在日时设无遮会,饭僧祝厘。圣宗时佛教的发展已呈泛滥趋势。当时契丹人取名多源于佛教神灵名字。圣宗弟耶律隆运小字普贤奴,景宗和圣宗的女儿有四人小字分别为观音、观音女、长寿女、延寿女,同时以三宝奴、观音奴、文殊奴、药师奴为小字的,特别普遍。连妇女的化妆,也受到佛教的影响。“北妇以黄物涂面如金,谓之‘佛妆’。”

    佛经契丹藏的雕刻和房山石经续刻均发在圣宗朝,圣宗朝修建的著名寺院,有河北蓟县独乐寺的观音阁和山门,宝坻县广济寺的三大殿,辽宁义县奉国寺等,圣宗自己的小字就是文殊奴,而且“道释二教,皆洞其旨。律吕音声,特所精彻。”[26]统和九年正月的“诏禁私度僧尼”的诏令,[27]实际上反映佛教的发展已经成为社会的一大问题。到圣宗钦哀皇后称制、辽兴宗、辽道宗当政,佞佛之风不可抑制,僧尼遍地,寺庙如林,佛经充斥,以至后人发出“辽以佛废”的感叹。这些绝非钦哀皇后执政短暂四年的一日之功。

    辽太宗耶律德光在契丹社会以多神的萨满教为主要信仰,佛教已经得到初步传播的基础上,而对太祖的崇拜已经不能满足其现实需要的情况下,利用宗教手段,以萨满教方式引进了佛教白衣观音像,既建立了自己在契丹社会中的控制能力,又提高了佛教在契丹社会中地位和作用,从而在佛教的发展史上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其本人则成为在辽朝佛教发展历史上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他上承契丹民众宗教信仰之传统,下启圣宗以后契丹社会上下佞佛之门扉,对佛教的发展以至泛滥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说,辽朝佛教的泛滥,辽太宗是始作俑者。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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