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没想到自己的劝说真起了作用。
徐充容微微诧异的看了杨悦一眼,似是自语道:“不知昨晚是谁劝说圣上,圣上竟然打消怒火。”
“我还以为是徐充容的功劳。”燕德妃轻声戏笑道,“圣上如今最爱听的便是你的话。昨晚不是你在甘露殿……”
被燕德妃开玩笑,徐充容面上微红,摇头笑道:“听说圣上昨晚在望云亭上见到一个绿衫女子,谈话之后,心情大好…..”说完似是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杨悦。杨悦身上穿得正是一身碧绿的罗衫。
杨悦知道她在怀疑自己,自嘲地笑道:“我虽然穿绿衫,不过圣上只怕没功夫听我说话。燕博士也穿绿襦,我猜定是博士自己贼喝捉贼。”杨悦知道燕德妃性情开郎,这些日子二人相熟,说话越来越随便起来。
“如果是我,还用相问。”燕德妃摇头。
杨悦不欲多谈此事,转口笑道:“听说长孙皇后在时,圣上有一次被魏征气得大骂,说要杀了这个‘田舍翁’,是否真有其事?”
燕德妃点头笑道:“圣上性情一向冲动,气恼之下什么狠话都说得出来。不过圣上最大的优点却是善于听人劝谏。只要你说的有理,圣上自然会听。所以圣上虽然常冲动,却也常英明。”
杨悦听了不由呵呵一笑,见徐充容也掩嘴微笑,不由心中大笑,原来古代美女真的笑不露齿,自己这种八颗牙的笑,大概有点太难看了。
“魏征明知圣上性情,不会曲线一点,委婉劝说?我看他直言犯颜,却也有沽名钓誉之嫌。”杨悦故意说道。
“圣上与郑国公亦师亦友,其中情感并非一句能说清楚。”
“圣上这次气大为生气,却也因为平日对魏征的感情极深。所谓爱之深狠之切也……”徐充容一直不言,此时突然插言说道。说到最后一句却直视杨悦,欲言又止,似是大有深意。
杨悦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想不出所以然来,摇头说道:“我到是觉得,圣上没有冤枉魏征。听说他推荐的两个人,一个杜正伦一个候君集都参与了太子谋反的事儿,难怪圣上怀疑他有结党之私。”
杨悦故意如此说,本是不想让徐充容认为自己是那个绿衣女子。只是她的话,却是出于后世史料中对这件事儿评议,此时说出来分明是说李世民不过是在借题发挥,大有猜度圣意之嫌。果然,此话一出,吓了二人一跳。
徐充容动了动嘴,没有说什么。
燕德妃却是忙告诫道:“朝中之事,非我等随意议论的。”
杨悦知道自己说话有点猛浪了,这是在大内皇宫之中,谨言慎行只怕还避祸不及,忙点点头,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谨受教。”
一时想起与李愔、尉迟洪道、杨豫之等人一起,无论自己有怎样出格的想法,几个人都不以为怪,不由怀念起来。想到在这宫中,以后要谨小慎微的蛰伏,又有点气闷:“看来还是宫外好,尽快逃开这个地方为上。”
她一心想要做个“帝王师”,没想到自己刚刚几天便要打退堂鼓,不由暗暗好笑。
然而,想起武眉儿,杨悦又有点气馁起来。武眉儿这个小丫头,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被李世民稍一冷落,情绪波动很大。得不到李世民的召幸之时,竟然暗暗伤怀。这几日学字都学得慢了起来。杨悦无论怎样开解甚至恫吓,也无济于事,很是令人烦恼。不知自己这个“帝王师”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不过,事情也不全是坏事儿。有道是“祸兮福之所依”,李世民不太注意武眉儿,反而给武眉儿留出时间,好好的补一补“文化”。或许将武眉儿送到两仪殿“值班”,自己的历史任务会完成一个阶段。武眉儿在那儿结识太子,那便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见杨悦怔怔出神,燕德妃轻咳一声笑道:“圣上一向豁达,你到不至于吓成这样。”
杨悦醒过神来,故意夸张地叹口气道:“还是请燕博士为学生讲经吧。”
“六年春正月,实来。夏四月,公会纪候于成…….”
燕德妃今日给杨悦讲的是《左传.恒公六年》,写的是“楚武王侵随”之事。讲到“上思利民,忠也;祝史下辞,信也。”
杨悦不由讶道:“向来只听闻有‘下忠上’,怎么‘上’也有‘忠’乎?”
“‘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即,上思利民,是忠于民之意。”
杨悦暗中纳闷,以她所知道的儒家思想,向来是“君君臣臣”,只有臣忠于君,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怎么还有“上忠于民”的思想?这是儒家思想么?
“‘忠’字到底何解?孔圣人所言之‘忠’到底是什么?”
“《论语.里仁》里曾子说‘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孔圣人说‘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可见‘忠’乃儒学‘仁’之‘众德’之一。”
“众德?何为众德?”
“仁之众德,如忠、信、爱人、克己、宽、恕、逊、让、敏、慎、庄、勇……凡此种种皆‘仁’之德也。也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凡有人之善性而去动物之恶性,即人之道也。”
杨悦心中不由大笑:“自己提出‘人道论’,却要燕德妃来解释。看来孔圣人的‘仁’,果然与自己的‘人道’大有相通之处,大家都认为人性应该是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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