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
实际上,当家政公司安排我到周家服务的时候,就已经交代我很多了。子影是那种嫁如豪门的女人,可是一联串的情感变故早已使她的那种等级制意识淡出内心。并且作为成绩斐然的女舞蹈家,因炼功而形成的坚毅与刚毅气质早已融如她脆弱的女人之心。事实上,每一个女舞蹈演员的内心世界都是刚强的,尤其是女芭蕾演员,七八十岁还不见老是常有的事情。女舞者的成功因素主要是身材。身材决定着舞蹈演员的演艺生涯能走多远。她是世间少有的出色舞者之一。尽管她某些神智迷离的行为会让我感觉惊诧。但我也在想,她的这种神智游离状态的袒露场合仅仅只是在家里或者说亲人身边。当她走出这所别墅,走出玫瑰,钢琴,第三房间的诅咒时,其实就是另外一个人。如果她一直都是不分场合的类似如此,也就没有她这位舞者的成功了。而实际上,舞者本身就是雾者的另一种身份。在舞蹈表演中,舞者总是用舞蹈人物的灵魂去临时替代舞者真正的灵魂。当这种频繁的灵魂达到一定程度时就意味者舞者灵魂的分离与分裂。舞蹈有时候会让自己的灵魂停滞在时空的任何一个点。而当舞蹈的盛宴一旦被结束,灵魂会继续移动或变幻着在空间的具体位置。
在自属于己的房间里,我随意在电脑搜索了一下女主人的相关视频。大都是她演出的片断而没有任何一个剧目完整的档案式版本。如果你一旦不慎进入她的表演世界之后再回到现实,您就绝对不会想得到那个被恶魔诅咒的美丽而纯真的公主就是由眼前的这个女人饰演的。
当我写下以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已经是距离今天将近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其间,我弟弟江与浩曾经多次打电话询问子影近期的状况。实际上,我到家政公司应聘,包括到周家工作都是他的安排。尽管他对子影冷漠的态度表示不满。但是,作为一个苦孩子,又学习过心理学的警官,对于子影的冷漠态度还是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理解或同情。一个女人,她是否真正热爱自己的孩子,实际上是一个并不需要论证的命题。与浩深深知道,子影对于孩子的死亡比起任何人来说都要痛苦的许多。但是,她必须那么做,或许她是在怨恨孩子给她制造了更大的伤害。
这是一个初秋的夜晚。我陪同女主人去某酒店参加一个重要的社交宴会。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真的很不习惯。之前,我重新到美发点做了头发。并且极其别扭的换上了一件女主人很久没有穿过的蓝色旗袍。旗袍十分高档,可穿在我身上就好象戴上了紧骨咒一般,不敢多走一步路,或者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总之,整个宴会下来没有给女主人丢脸就是。但是,参加这种高档或者说是所谓上流社会的宴会却是真的感觉到非常的不习惯。而除了我之外,实际上许多女士都会不自觉的在脸上表露出极不自然的感觉。整个宴会厅似乎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拍片场,只要你愿意,怎么表演都可以——只要能保证给人上等人的感觉。尤其是这里客人与客人之间的对话,听起来简直是莎士比亚话剧里的演员。而他们的谈话内容除了生意还有关于艺术的谈话。
以为这场由有钱人举办的宴会至少能够让我吃饱没问题。可是实际上饥饿了将近一个半天的我,除了象征性的吃两块鲜花饼之外——我还真没吃出什么花的味道:整整将近三个小时的宴会,除了跟随着女主人端着酒杯不停的在人群中——谁知道那是什么酒,反正所有的洋酒名称我都想到了,但是却永远不知道自己喝的什么酒。因为所有的酒都是由饭店的调酒师调配好之后再由服务生送到每个餐桌——您根本看不到酒瓶上的标签是什么。
于是亲身经过这场宴会我才理解小时候看过的一篇外国短篇小说,那大概意思就是说,那些准备要去参加上流社会的母亲们为什么总会让孩子们尽量在自己的家里吃饱喝足再去参加宴会——而当时这部小说对这种现象的引导是,母亲们之所以让孩子们尽量在自己的家里吃饱喝足再去参加宴会实际上并不是满足吃得少的某种虚荣,而是根本就吃不饱。难怪女主人临行前叮嘱我在家里多吃点。当中国真正摆脱物质匮乏的噩梦时我们似乎才明白,生活中有许多比吃不饱更颓废的虚伪或哲学。
宴会将近深夜十一点才结束。疲惫不堪的我经过客厅时,神经却因为看见花罩下的那朵玫瑰而变得立即紧张起来。女主人住在楼上。待她上楼后,我突然想起,今天上午那个老太婆在客厅里面对着枯萎的玫瑰十分激动:子影,这不是他先前送给你的那朵玫瑰。不是的,当年的玫瑰是红色的。我清楚的记得,那个男人为了在订婚仪式上送给你喜欢的白玫瑰,可是,他跑遍大街小巷所有的鲜花店都没有找到。我以前没有注意到从前花罩里的红玫瑰变成了百玫瑰。
这就是说,我现在看见的这朵白玫瑰,并不是当年原先就罩着的红玫瑰。那么玻璃罩之下的玫瑰由红变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