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一哂,道:“此人才能平平,风评更是一塌糊涂,若没些背景的官员想要升迁,送礼都要送得倾家荡产。前些日子多名御史联名弹劾他,若不是方令信百般阻挠和皇上袒护,汤受望早就被罢官了。”
楚名棠哼了一声道:“那这种人还留在吏部做甚,小侄想过些时日就将此人除掉,大伯意下如何?”
楚天放微微一笑:“这原本就是老夫给名棠你准备的贺礼。”
楚名棠问道:“那何人能接替吏部尚书一职?”既然楚天放早有此想法,那继任之人也必定早就考虑好了。
楚天放道:“此人名棠也定有耳闻,御史唐孝康。”
楚名棠吃了一惊:“就是人称‘唐石头’的唐孝康?”
楚天放不屑道:“什么‘唐石头’,朝中有两块臭石头,真正能称得上是石头的只有郭怀,那才是刀枪不入、软硬不吃。唐孝康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投在老夫门下,不然只凭他那点俸禄,哪能养得起十几房小妾。”
不一会儿,吏部尚书汤受望的马车也已到了。见楚天放和楚名棠在门口等候,汤受望慌忙下车,走上前来拜道:“哎呀,下官真是罪过,竟烦劳老侯爷和太尉大人在门外等候,死罪死罪。”
楚天放和楚名棠同时一皱眉,汤受望虽然礼数周到,但举止轻浮,言语中还隐带调侃。
楚名棠还了一礼,心中暗骂:不知死活的东西,脸上却仍笑呵呵地道:“烦劳汤大人亲自来迎,本官愧不敢当啊。”
三人寒喧了几句,汤受望说道:“天色已不早,请太尉大人上车吧,皇上若见了楚大人回朝,心中必然高兴万分。”
楚名棠上了马车,一路闭目养神。
走了约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汤受望先行下车,走到楚名棠马车前敲敲车门:“太尉大人,已经到了,请下车。”
楚名棠掀开车帘,探出身子,看着不远处的宫殿,多年来他魂牵梦萦的殿堂,一时间竟痴了。
汤受望面带讥笑,在一旁轻轻咳嗽一下,道:“请太尉大人随下官进殿。”
楚名棠清醒过来,神色如常走下马车。这种喜怒形于色的小人他才懒得去理会。
楚名棠随着汤受望穿过几扇门,来到朝堂之前。不少人已经到了,见汤受望走来,纷纷行礼。看到走在汤受望身后的楚名棠,虽大都不识,但楚名棠所着官服却是人人认得的,众官都脸色一变。
汤受望带着楚名棠走到众官最前列,道:“请太尉大人在此等候,下官归列了。”
楚名棠微笑道:“汤大人请自便。”
楚氏一族的官员纷纷前来拜见,态度恭敬,这些人原本昨日就想上楚府晋见,可楚天放传下话来,为避人口舌,太尉大人要等见过皇上后才接见楚氏官员,众人才各自回府。
楚名棠微笑着与众人寒喧,虽然大都未曾谋面,但也闻名已久。楚名棠知道自已虽已登上宗主之位,但毕竟根基尚浅,想要让这些人完全心服,还需假以时日,因此举止之间不敢有丝毫怠慢。
“哟,这不是名棠么。”
楚名棠一回头,只见相国方令信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当年楚名棠在京任吏部侍郎时,方令信曾任吏部尚书两年多,当时楚名棠深受皇上宠信,方令信对他也相当客气,两人之间关系还算过得去。
楚名棠身边官员纷纷闪开,这几年楚家和方家虽不能说水火不容,但也泾渭分明,这些表面功夫双方都懒得去做。
楚名棠施礼道:“参见相国大人。”
方令信拉着楚名棠笑道:“名棠是何时到京城的,也不告知老夫一声,老夫好为你接风啊。”
楚名棠道:“名棠是前日夜间抵京城的,因昨日琐事烦多,未能及时拜见相国大人,恳请相国大人恕罪。”
方令信笑道:“名棠太客气了,你我都是吏部出身,当年你为侍郎老夫为尚书,名棠可是对老夫助益良多啊。”
楚名棠听方令信隐隐以上官自居,微微一笑:“相国大人客气了。”
身后一人突然轻声说道:“郭尚书来了。”
楚名棠一回头,见郭怀正缓步走来,喜道:“郭怀!”
郭怀见到楚名棠一惊,顿时面露喜色,突然又有几分犹豫,脸色数变,走上前来施礼道:“下官郭怀参见太尉大人。”
楚名棠心凉了半截,苦笑着将郭怀扶起,暗想此人真不是个当朝官的料,方令信与自己没什么交情都能笑脸相迎,你郭怀和我楚名棠是从小在田地里打出来的兄弟,连装一下都不会啊。
郭怀既已如此,楚名棠只好干笑道:“郭大人,以后你我同殿为臣,还请多多照应。”
郭怀却默然不语。
楚名棠都不知怎么开口了,心中骂道:难怪朝中之人都叫你郭石头,你总要给我个台阶下吧。
忽听一个太监尖着嗓子叫道:“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入列,方令信和楚名棠各自站在百官左右首,拜道:“臣等恭迎皇上。”
赵明帝坐到龙椅上,道:“众卿家平身。”
百官起身,楚名棠偷偷看了赵明帝一眼,只见他满脸病容,精神不振,身体恐怕真的不容乐观。
赵明帝两眼一扫,见楚名棠站在百官右首,两人眼神一碰,均若无其事地闪开。
楚名棠心中清楚,皇上早就知道他已到了京城。楚名棠一行数千人进了京城,若没人报知皇上那才是咄咄怪事。
赵明帝身后的太监叫道:“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吏部尚书汤受望出列拜道:“启奏皇上,新任太尉楚名棠楚大人已至京城,今日前来叩见皇上。”
楚名棠出列长揖:“臣楚名棠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明帝挥手道:“平身吧。”
“谢皇上。”
赵明帝盯着楚名棠良久,方微微笑道:“楚卿从平原郡一路赶来也辛苦了,在京城安置下来了吗,朕怎么没见礼部的奏折?”
按赵国惯例,地方官赴京任职若在京城原本无住处的,可向礼部申报,由礼部奏请皇上后再行安排。楚名棠赴京由于直接住到了楚府,并未向礼部申报,况且他已是楚氏宗主,可以说是楚府的主人了,自然不需朝廷另行安排住处了。
楚名棠知道皇上此问别有深意,道:“多谢皇上关心,只是臣大伯年老体弱,知名棠来京,便邀名棠住到逍遥侯府,故未向礼部申报。”
赵明帝道:“哦,是这样啊。只是楚卿久住逍遥府恐怕不大方便吧,要不要朕让礼部为楚卿另寻一住处?”
楚名棠有些犹豫,知道如果拒绝的话等于和皇上彻底决裂了。可想想自己还能退吗,只好低头说道:“皇上不必为臣费心了,臣在逍遥侯府住得很好。”
赵明帝大怒。昨天得知楚名棠进京后便住到了楚府,他对楚名棠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告破灭,在书房破口大骂,把方令信和郭怀吓得噤若寒蝉。今日见了楚名棠,他出言试探,不想仍为楚名棠拒绝。
赵明帝抚着胸口,强抑怒气道:“那朕倒省心了,退下吧。”
楚名棠退回原位,心中也有几分愧疚之情。毕竟如果不是皇上当年大力提拔,他也不会当上平原郡太守这一职,也就不可能入主楚府;但赵明帝让他对付楚氏一族,他是绝对不愿意的,这样一来他将被天下楚氏族人所不齿。赵明帝出生帝王之家,根本不明白世家子弟对家族的感情,对所有楚先行的后人来说,上京楚府是他们的根,楚名棠绝不想做随波漂荡的无根浮萍。
赵明帝喘了几下,道:“还有什么要上奏吗?”
方令信出列道:“启奏皇上,京城附近几位知县来报,近来京城附近不甚太平,盗贼四起,恳请皇上派兵相助。”
赵明帝道:“这些小事也来烦朕,禁军统领赵无尚,命你派兵到京城各县协助剿匪。”
一个身着武将服的官员出列道:“启奏皇上,京城禁军平日可动用兵力不过二万人,且部分还需作为机动,若还调兵到各县剿匪,恐怕力所不及。”
方令信道:“可京城附近治安也不容忽视,赵统领还是勉为其难,想法派些人去吧。”
郭怀突然看了楚名棠一眼,出列道:“皇上,近年来京城及附近各县人日益增多,仅凭五万禁军维护治安实在是捉襟见肘,臣恳请皇上另行抽调一万大军到京城外驻扎,现有五万禁军护卫皇宫和京城,新调一万人可命名为城防军,负责京城附近地区的治安。”
赵明帝点点头道:“郭卿言之有理。”
汤受望出列道:“郭大人,那这城防军领军授何官职,又为几品?”
方令信道:“赵统领为二品将军,那城防军领军就为三品吧,受赵统领管辖。”
楚名棠见皇上和这几人一弹一唱,显然是事前商议好的,仔细一想,顿时浑身冷汗。
楚名棠看了看,几个楚氏一族的官员也面露焦急之色,向他暗中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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