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两天,十八中校园里没再出任何幺蛾子。
眼看着下周六就要考试,学渣们哪怕只是为了能过个好年,此时也都不由得全都假装认真起来,一大群人微带着几分自欺欺人的心情,纷纷挤到自习教室,很努力让自己表现得看起来用功一点,临时抱佛脚地发奋图强了两天。
就连罗北空,都窝在寝室里翻起了课本,而不是去黑网吧那边接着嗨。
不过既然大家都去教室里,那再去教室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江森在教室里坐了半天时间,听这群货叽叽喳喳聊天,就知道自习室不再是久留之地,干脆就回了寝室,宁可跟罗北空聊聊全市篮球赛的那个傻逼裁判。
然后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边狠狠地刷了两天卷子,江森脑子里头好些这段时间已经明显出现记忆混乱的知识点,也都随着他刷卷子的进度,一点点被重新归置复位。
应试考试就是这样,需要不断地反复地记忆。
最开始先是跟着课本把所有的知识点全都过上一遍,明白这些知识点最基础的概念和应用方法,然后如果学校里的老师或者学生自身水平高的话,再下一个阶段,就是把知识点串联起来,形成一个知识体系和模块,开始成串成串地拿来记忆。
到最后第三个阶段,才能在记得滚瓜烂熟的基础上,形成犹如本能般的使用能力。
无论考试的时候知识点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大脑都能瞬间反应出来,题目中所显示的条件、材料和问题导向,与某个或某几个特定知识点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逻辑关联,并在通过日以继夜操练出来的做题技巧,将这个问题与知识点之间的关联性,按照题目的要求完整表达出来,并以固定的应试格式,拿到固定的分数。
这就是高中三年,每个学生所要完成的所有的任务。
应试技巧和知识点记忆,彼此促进、彼此加深。
题目要刷,课本也一定要回归,两者不能偏废。
尤其是文科,虽说打分的人手一紧、手一松,很容易就能搞出点分数上的小偏差来,可是不要忘了,哪怕是文综试卷,也是有着足足160分的客观选择题的!
如果把课本翻得够烂熟于胸,在这160分里头,拿下140分绝不是问题。而剩下的140分主观题——如果连一半的分数都拿不到,那选文科的意义又在哪里?
简而言之,只要真的用了功,文科生想要文综拿到210分,是绝对有保障的。
然后再往上一档,拿个240分,就算是比较高的分数了。
好学生的底线和普通学生正常发挥的平均差距,也不过只有区区30分而已。
而眼下,江森正在做的,就是在努力地稳住自己的底线。不然如果不多翻几遍书加深记忆,长期“以考代记”的话,他也很容易会把个别知识点的具体细节记混,从而导致整个记忆模块的连锁崩塌,而这一塌,上了考场,就是少则四五分、多则十几分的致命伤。
所以这就是伪学霸的悲剧。
在读书这件事上,江森自己也清楚,他肯定比绝大多数人更有天赋。只不过跟最顶尖的那一部分相比,他就真的连给人提鞋都不配了。因为客观上的智力绝对瓶颈,制约了他的发挥。他最多只能努力做到100%地兑现自己的所有天赋。而那些动辄就拿全球数学竞赛金牌的神仙们,只要稍微专注一点,就能甩开他几条街,甩得连车尾灯都不让他看见。
只是好在幸运的是,高考这场大战,本来就是为绝大多数的正常人所设计的。而且很不敬地说一句,哪怕是考进清北的,虽然确实已经都是出类拔萃到极点的人物,但即便如此,至少其中一半的人,最多也只能被称作绝顶聪明,而不是绝顶天才。这些万里挑一、绝顶聪明的人,某种意义上,也只是去给那群真正的天才当陪读的……
眼下江森对自己真实水平的判断,大概就相当于天才的陪读的陪读。
道阻且长。
光在十八中这破学校里称王称霸,没有丝毫意义。
他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唉,难……”晚上九点多快到十点,江森伸了个懒腰,302寝室的几位陆陆续续回来,居然连文宣宾都坚持到了这个时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邵敏一进门就满脸得道的样子,对江森道:“江竹席,我今晚终于悟到了!你这么牛逼,关键就在于两个字,坚持!”
森点点头,反问道,“然后呢?”
邵敏信誓旦旦,眼里充满明亮的光芒:“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一直到高考之前,我都要像今天这样用功,每天坚持学习到九点半以后再回来休息!我一定要赶上和超过你!”
“好的,年轻人。”江森端着脸盆,拍了拍邵敏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不知不觉,江森拍邵敏肩膀的高度已经很合适。
刚好比邵敏微微高出一丢丢,拍起来很舒服。
走到水房,江森抓紧刷牙洗脸,微微喘了口气。
拼命写了两个月的,他的水平其实谈不上下降,但状态确实退步不少。他估摸着,想找回期中考之前的状态,光这一个星期肯定是不够用了,怎么赶工也肯定赶不出来,最多只能趁着这点时间,尽可能地找补回一些。
不过等到期末考结束,倒是可以想办法再巩固提高一下。
寒假要不就抓紧回趟家,然后快去快回,再让程展鹏开个后门,让他一个人留在学校里过年。毕竟兔子也需要人照顾,只剩最后一根儿独苗了,全养死了,以后让全校怎么看他?
302灭门惨案的真凶?
洗漱完回到寝室,江森拿出上学期夏晓琳送他的那些没用完的药膏,往脸上涂了一堆,涂完后就鸣金收兵,直接躺下了,完全没有再继续苦战的意思。
打算明早起床再继续,手表的闹铃调在了五点半。
不过话说回来,同样是七个半小时的睡眠时间,光是拿来读书的话,他明显就觉得好像没前几天学习和码字兼顾那么累。而且这两天病好之后,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也充沛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里结结实实休息了将近三天的原因。
话说刚刚过去的那个星期,也算是他重生这两年多时间以来,最无忧无虑、最放松的一段日子了。难怪以前好多医院都有离退休干部病房,医院那种时时刻刻都有人关心、爱护和照顾的环境,确实是修养的好地方,连吃饭都是送到床边……
江森慢慢地闭上眼,脑子还在不由自主地想着地理课本上那张巨大的全球各地区气候类别图,然后不知不觉,就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江森早早起床,下楼后被冷风一吹,不觉得凉,只觉得精神倍儿好。
而身体已经彻底痊愈,胃口也上来。
一路小跑进了食堂,赶上食堂早上出笼的第一屉馒头花卷,但森哥做人专一,今天早上依然继续关注大肉包子,感觉永远都吃不腻,不过豆浆换成了牛奶,还加了两个水煮蛋。等五个大肉包眨眼工夫下了肚,坐着稍微缓了半分钟,天不亮,就马上起身,去了教室。
许久许久没有这么早来过教室,江森拿出钥匙开门进屋,本学期最后一周的周一,连教室都变得令人越发留恋起来。他进屋开灯,又开了两扇窗户,让屋外的冷风吹进来,然后便安坐下来,拿出一张语文试卷,开始埋头做。
语文这东西,同样不刷也不行。
而且等高二过完,接下来可就全都是这样的日子了。
想想还特么感觉挺幸福的。
规规矩矩、模型极其稳定,很符合江森这种对生活预期有严重依赖感的人。
一口气不歇,五十多分钟后,不算最后的大作文,江森一张卷子刷完,抬起头来刚好七点。这时候,高二七班的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到了,卫生委员还是朱楚楚,一进教室先笑哈哈地喊了声江竹席,喊完拿起粉笔,转身就在黑板上写起了今天的值日生排班表。
江森也不想再刷卷子了,站起来动了动腰和腿,坐下后又翻出语文书来,开始继续背必考的那些文言文。又过了十几分钟,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进门的孩子“江竹席”、“江老师”不停地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如今的高二七班,到底谁才是老大。
仔细想想,真的不容易。
这是江森花了多少心血,才让这群孩子能主动拥护他的?
学习、体育、才艺、金钱、头衔、社会影响力,是所有这些东西全都加起来,才能这让满屋子的人,都对他尊敬有加。但饶是如此,也还是算不上服服帖帖。
至少,江森现在只能让他们对自己表示尊敬,却无法指挥他们当中的任意一个,为自己去办什么事情。除非他答应了郑依恬的无理要求,那么小甜甜可能会愿意当他的小跟班。
但是这种建立在裤裆里的权力关系,能有个鸟用呢?
所以人心啊,权力啊,其实是很复杂很复杂的一个系统性的社会工程,或者说,这应该就是人类历史发展至今,最最牛逼的人类智慧的精华了。
比上火星还牛逼。
因为不上火星,人类不会死。可是一旦这种权力结构和体系无法维持,全人类都必然要遭受灭顶之灾。绝顶聪明的天才,或许能带领人类上天。可只有领会权力奥义的人,才是人类历史和社会中,真正的人类智慧的集大成者。一个人,只有初窥到权力的门径,才是真正地领悟到这个社会的最底层规则逻辑,才能真正开始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江森同学,他可以很自信地说一句,至少,他已经看到一点东西了。
不然光靠意志力,某些事业也是很难完成的。
意志力的背后,必然还需要更深层的人类理智作为内在的驱动力。
就是你得明确地告诉自己,我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有答案吗?
江森心里有答案,所以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一会儿到了七点半,屋外的天色依然微微发黑,乌云低压压地、灰蒙蒙地笼罩着全市。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但其实又不见得会下来。这也同样是东瓯市的天气。冬天会阳光灿烂,会有连绵细雨,也会有阴云密布一整天,但就是啥玩意儿都没有,就是纯粹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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