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说:“ 我该回镇政府去了。下午组织部要来人,晚上又少不了喝酒。这几天,我的胃子就没舒坦过。唉,做人太累了,人活着真他妈的不容易!”接着吼起了一首歌,“多少脸孔,茫然随波逐流,他们在追寻什么?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
郑江穿了一身簇新的深蓝色毛料西装,显得紧绷绷的,程海平看着很是别扭:“这西服你别穿了,先放起来吧!”
“咋啦?我刚定做的,花了1000多块哩!”郑江莫名其妙。
“呵呵,晓得你的料子高级。穿得周吴郑王的像要去相亲,又一点都不合身!”
“嘿嘿,这不是赶急么?尺寸量小了,穿起才晓得。”郑江拍拍袖口上的灰尘,“听你的,我回去就脱了换一件。”
“还有,领带也别戴了。”
“又咋啦?哪样你都看不顺眼哦!这是老爸让戴的,说红领带可以驱邪护身呢!”
程海平早听说官场上有的讲究比老百姓的迷信还不可思议,便说:“好好,那就戴着吧。不过,打领带有讲究的。你穿的羊毛衫是圆领,领带全部露在羊毛衫外面,飘飘荡荡东歪西斜实在煞风景啊。你当了副镇长会上行下效的,其他人也要跟你一样拴领带哩!”
郑江咧咧嘴:“拿我开心哪?我这个副镇长八字还没一撇呢!”
“当不当副镇长都要会打领带嘛。”程海平道,“你得换件鸡心领的羊毛衫,里面穿衬衣,领带只露出上面一小截。”
郑江说:“鸡心领的我有,在镇政府那边,晚上你过来教教我。真是的,一根领带就弄出这么多麻烦,还不晓得选举要遇到些啥麻烦呢。我现在认不到几个人,叫得出名字的更少,心头硬是没底。”
程海平道:“认得的人少未必是坏事。你是县上安排下来挂职的,应该问题不大。书记镇长的是非你还是别去介入为妙。”
“嗯,嗯。”郑江挥挥手离开了。望着他的背影,程海平这才发觉郑江左腋下还夹着个崭新的黑皮公文包。
这家伙,嘴上说怕选不上,行头上倒全面进入角色了。程海平暗忖:人是最善变能变的。变脸变色、变腔变调,乃至变形、变心、变质、变鬼,都是无所不能的,胜过自然界所有的动物植物千万倍!
晚饭后,程海平走进了镇政府。值班室的小伙子一眼认出了他:“程老师,您找郑镇长哪?请跟我来。我是您的学生叫黄军,读初中的时候您教过我。想起来了吧?那时候我又矮又瘦一点不起眼,歌也唱得不好……”
程海平望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长着络腮胡的壮汉,一点印象也没有。从读初中到现在时间很久远了,学生的模样变得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听见黄军的名字他不由笑了。乡下人给孩子取名字图吉利图响亮图顺溜,却不注意谐音避讳。班上点名时,引得哄堂大笑是常有的事。黄军肯定经常被同学们戏做日本“皇军”, 开玩笑、恶作剧那是免不了的。
程海平记得当年有个女生姓周,这本来很平常。偏偏父母给她取名巴萍,连起来就是周巴萍,很像《半夜鸡叫》里那个凶狠刻薄的老财主“周扒皮”的读音。一些调皮的男生见到她就叫“周扒皮”,不是模仿公鸡伸脖子打鸣“咯——咯——咯”,就是学动画电影里的老财主尖声斥骂长工们:“起床啦,起床啦,你们这帮懒骨头!”弄得周巴萍哭笑不得,有时老师见了也忍不住发笑。后来她妈妈忧心忡忡地来到学校:“周巴萍这个名字秀秀气气的好听得很嘛,咋个女娃子死活要改名字呀?老师,她该不会是中邪了吧?”老师解释了半天,当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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