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云章养伤整整养了三个月。一开始琳几乎每天都去看他,后来战事紧走不开,便会一连十多天都在外迎敌。他们仍旧吵,连讨论战事和下棋的时候也吵个不停。西野云章的棋是琳教给他的,但他的进步让琳咋舌,后来便常常战胜琳。每每遇到这种情况,琳都会将棋子整理好,愤愤道:“再来!”直到她赢了为止。
西野云章好了之后,琳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双月玉佩送给了他,作护身之用。一开始他坚决不收,但她把玉佩塞到他的手里,说:“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呀?我告诉你,这玉佩是父亲母亲让部落里最好的工匠给我定做的,是一个魔法护身符。我魔法这么厉害,当然用不上了,对你倒是很有用,谁让你魔法那么烂呢?”
“那我就更不能收了!”他扬眉道,“收小姑娘的护身符,算什么好汉?”
“你早就不是好汉啦!”她笑着拍拍他的肩,“别以为我给你这个是无条件的,以后你必须每天都戴着,要是哪天没戴被我发现了,那可就……”
“怎样?”他斜眼看着她。
她嘴角一扬。“那以后所有的下棋啦、比武啦,都算你输!”
“喂,哪有这样……”
……
听到这里,秋不禁轻轻一叹:原来双月玉佩里有这样的故事?难怪琳在战场上找到遗落的双月玉佩时会如此伤心和绝望。
夜已深了,夏夜的微凉浸入跳跃的篝火,火焰渐渐熄灭,沸腾的热情也渐渐降温。人们大多都已经回去了,只有几个人还在收拾狂欢后的遍地狼藉。林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周围越发沉寂下来,静得可以隐约听到远处瀑布的声响。
琳仍然沉浸在那段往事之中,脸上带着温暖幸福的微笑。秋静静看着琳的侧脸,忽然替她感到心酸――相识这么久,她何时在琳的脸上看到如此温暖的笑容?
琳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渐渐凝聚,像是有话要说。但片刻之后,那明亮的眸子又变得迷茫起来,似乎又想起了和西野云章在一起的日子。
“后来,我们就常常并肩作战。”她继续说道,“他的西野金鞭,我的玉箫和剑;他的正面迎敌,我的突袭……我们配合的很好,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于是两年后,再无人敢打月灵部落的主意。”
秋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叱咤战场的英姿,也可以理解,在这样的胜利之中,一个人的野心和征服欲会怎样的膨胀。
“那么,统一冥月森林的想法,是谁先提出的?”秋问道。从琳的描述来看,她隐隐觉得,西野云章也是很有可能提出统一的。然而琳清晰地说:“是我。”
秋看向琳,后者却一脸严肃,继续说道:“我知道,若不统一冥月森林,月灵部落的安宁终究无法长久。于是休养一年之后,我便向父亲和长老们提出了征讨其他部落的想法。获得父亲同意后,我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开始准备。二十一岁那年的六月,我们开始了统一冥月森林的战争……”
琳的目光渐渐黯淡,秋知道已经接近她最深的伤口了,不知她是否还会继续说下去。但顿了一顿之后,琳转头看着秋,又开口道:“你既已知道云章的事,必定已经听说和华天部落的决战了吧?”
秋微微点头。琳又说道:“东部的森林里还有那一战留下的痕迹……那里的魔法伤害太过厉害,无法修复了……”她忽然笑了笑,眼里没有泪光,“我真不知道,那伤痕会存在多久……”她低头,拿起那块挂在腰间的双月玉佩,温润的玉石在月光下闪出柔美的微光,“你知道吗,当我在尸体堆里找到这块玉佩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没有思想,没有理智,甚至没有知觉……直到那些和他在一起的回忆呼啸而来,把我淹没……”
前所未有的坦白的倾诉让秋微微一愣,但还没等秋想好怎样开口,琳又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那样愤怒和绝望过……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云章用兵,轻易不会输,更别说全军覆没……”
“所以你在抓到那个叛徒的时候才会那样……嗯……疯狂,是不是?”
琳轻轻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下那样的命令……屠杀,杀手无寸铁的部落居民……还是那样无人可劝的命令……”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真不知道这样的命令一下,我会被多少人看不起,被多少人憎恨……”
秋心下难过,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拥住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然而她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松了一截:琳连谈到西野云章都能平静地说话,谈到屠杀时却无法控制自己――琳是后悔的,她一直因为那次屠杀而深深自责,追悔莫及。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并将成为一个美丽的生命系圣女。
琳靠在秋的肩头,闭上眼睛,亲切的幽香让她感到心中安稳了许多。稍微平静了些,她又说道:“云章死的时候是十月,在他死后几天,便下了一场暴雨。我在雨里站了一夜,脑子里全是和云章在一起的回忆,不时还会被屠杀者的鲜血和尖叫打断……我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却流不出一滴泪……也许是我的眼泪都给了上天吧,它在替我嚎啕大哭,替我发泄那无法压抑的悲痛和悔恨……”
“琳,不要再说了……”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我们还有时间,以后再说吧……”
琳笑了笑,说:“这些事情,八年来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现在说出来,心里反倒舒畅了许多。可是我还是感到遗憾啊……二十五岁,对于一名男子来说,正是大有可为的年龄,但云章的生命却在这时候终结。月灵部落无下葬习俗,死者的遗体被火化后,骨灰将撒入湘月河,随着奔腾的河水流入海中,流入永生的天地之中……现在,他给我留下的唯一的纪念,便只有这块双月玉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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