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吴非手中接过纱布和酒精棉球。
欧阳琛的背很阔,叶轻站在他的身后,几乎把整个瘦弱的身体都贴到他的脊背上,才能用手把纱布从他的胸前绕过来。
一圈圈谨慎地帮他把换过药的伤口包扎好,叶轻忍不住提醒他:“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欧阳琛只是懒懒抬眸,黑瞳里清冷如冬:“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叶轻被他堵得没话说,只有侧过脸悻悻地答了句“没有”,心湖却难免泛起层层涟漪。
也不晓得为什么,他这么说,竟怎么听怎么像是一句赌气话。难道说,那天他真是出于好心,并没有别的目的?
“不要以为我是好心,”一眼就看出她眼底的疑惑,欧阳琛却突然抓了她的手,同时薄唇微勾,露出一抹不知嗔喜的冷笑,“我只是不想让她那么快就死,活着才能让你乖乖听话不是吗?人死了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身体被迫倒在他热得发烫的脊背上,叶轻的心却‘咚’一声,犹如掉进了寒潭。她咬紧唇,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是徒然:“那肾源是怎么回事?志愿者又是怎么回事?”
“一点钱,足以打发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欧阳琛慢慢挑起一边的眉峰,手上的力道却半点都不放松。
熨烫的肌肤就这么贴在自己微凉的脸颊上,叶轻渐渐地面红耳赤,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吴非已不知何时离开了。偌大的只剩下他们二人,窗外不时传来野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窗里的气氛即静谧到暧昧。
最后她拧眉,试图推开他:“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用钱买来的吧。”
“这世上还有钱买不来的东西吗?”欧阳琛回过头,玩味似的上下打量着她,俊眸里满是袒露的嘲讽,“你难道不是?”
仿佛被一斛滚烫的热水浇淋到心口,叶轻从四肢到脸颊都蓦地窜起火苗,烧起来热辣辣的发疼。她羞恼万分,用力把手抽出来,这次欧阳琛倒是没有阻止,只是冷然盯视着她,就像在瞧着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
想想还是不解气,叶轻重重地捶了他的后背一把,又骂了一声“疯子”,才匆匆转身。
甩上房门的时候,她恍然听到门里剧烈的咳嗽声。也不知为何,这声音就像是蘸了热油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她的心口,她的肩膀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她还记得那天争执后,欧阳琛因失血过多晕倒在走廊上。后来吴非匆匆赶过来,给他缝针,而她就在旁边坐着等。
“再向左边偏一寸,就真的要刺破心脏了。”
彼时欧阳琛只穿着一条睡裤,整个上半身都裸露在外,肩上、胸前、额头、手掌上全都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它们就像是狰狞丑陋的蜈蚣,毫不留情地噬咬着那个完美无瑕的男人,可是男人的脸上却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吴非那样说,他也只是黑眸微斜,冷冷睥了叶轻一眼。
说起来,叶轻也算是半个医生,所以这种血肉模糊的场景根本不足以触动她。可是那天,当吴非按住欧阳琛的左肩,拿镊子一根根地挑出那些被深深扎进皮肉的碎瓷片时,叶轻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眸子。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些不是扎在欧阳琛身上,就要扎在自己身上了。
想在这里,叶轻脸色苍白地回过头,唇瓣早已经被贝齿咬得血色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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