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有船来了。」
年轻郎君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往雾蒙蒙的水面望去。
水面上笼罩着一层灰青色的薄雾,此时没有亮着船灯,站在岸边,根本看不见对岸的情形,连水面上也看不分明。
但是寂静中,颇有节律的哗哗水声却格外清晰。
刚刚死里逃生的年轻郎君吓得连退几步,肝胆俱裂道:「不是,来抓我的吧?」
年轻姑娘抿唇不语,镇定自若的背身而走,脚踩在烂泥里,没有发出脚步声,但是留下了极深的足印。
年轻郎君见状,恍然大悟,也跟着背身而走,留下一串与离开的方向相反的足印。
二人离开后不久,一条大船停在了二人刚刚停留过的地方,几个黑衣大汉跳上岸,审视了一番地上足印,其中一个大汉转头道:「木圣使,是两个人,看脚印是一男一女。不过奇怪的是只有来的脚印,没有离开的脚印。」
话音方落,船篷里有人轻轻「咦」了一声,船身一阵轻晃,一个身形清瘦,气韵萧索的男子弯腰走出船篷上岸。
船头的
一盏昏黄孤灯晃了晃,照亮了男子的脸庞。
这人正是进京之后便甚少出现的李胜,只是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会瘦成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而且还流落到鬼市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
李胜负手站在两行足印前,低头看了看,双眼微微一眯,冷光乍现。
「这两个人的足印是通向什么地方的?」李胜淡淡问道。
其中一个黑衣大汉低声道:「足印到主街上就突然消失了。」
「去看看。」李胜淡淡道。
黑衣大汉赶忙在前头引路。
足印从岸边一直延伸到泥泞的尽头,主街上铺了并不规整的青石板,这些青石板上并没有留下半个足印。
果然像方才那个黑衣大汉所说的那样,这两个人的足印就像是突然被截断了一般,在泥泞的边缘戛然而止了。
李胜低着头看了一瞬,旋即慢慢抬头,看到堆积在道旁的几堆石头。
他目光腾挪,沿着那几堆石头望到不远处的房舍。
石头和房舍上也都没有留下足印,但是紧挨着洞口的房舍边缘的灰瓦掉下来了一块,痕迹尚且新鲜。
他冷冷的抿唇一笑:「他们是亲手把人扔下去的?」
「是,亲眼看着人沉了底儿才走的,肯定是死透了。」黑衣大汉道。
李胜脸上的笑容更冷了:「是么?」
黑衣大汉唇角嗫嚅,他本来是能确定的,扔一个人到鬼河里淹死,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能干不好吗,那三个人又不是傻!
可现在看李胜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打了个寒颤,又不能确定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李胜眯着眼望向远处,这样诡谲的行迹,他心里突然冒出个有着诡谲笑容的姑娘。
他心里咯噔一下,两个人的足印,一男一女,那女的若真是那个行迹诡谲莫辨,亦正亦邪的姑娘,他们现在去追,怕也是无功而返的。
他静了片刻,最终不知是如何打算的,挥了挥手:「撤。」
黑衣大汉愣了一下,很快回神,一行人重新登船,趁着蒙蒙雾色渡过鬼河。
河岸边安静了下来,河滩上的泥被踩的满是脚印,盖住了方才那两个人留下的足印。
明亮的阳光从洞口倾泻下来,照在缺了块灰瓦的房顶上。
房舍后头的一堆干柴动了动,年轻姑娘手脚并用的从里头爬了出来。
她伸出手将年轻郎君也拉了出来。
二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的舒了口气。
「幸亏他们没有仔细搜,不然咱们这会儿又被扔河里了。」年轻郎君后怕不已,拍着心口道。
年轻姑娘翻了个利落的白眼儿:「若不是你踩掉了一片瓦,咱们这会儿就跑出去了!」
年轻郎君嘿嘿干笑两声:「太高,我害怕!」
「......」年轻姑娘无语,朝天翻了个白眼儿,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木屑:「走吧。」
年轻郎君跟了上去:「去哪?」
年轻姑娘看傻子一样看着年轻郎君:「这得问你啊,你是要回府,还是去玉华山。」
年轻郎君只想了一瞬,萧瑟的望着洞口的明媚阳光:「回府是自投罗网,玉华山上必定已经有一个我了,此时骤然现身,真的也变成假的了。」
年轻姑娘深深一笑:「你倒是看得清楚。」
「......」年轻郎君自嘲的摇摇头:「我是纨绔,不是傻!」
他思忖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年轻姑娘
长眉一挑:「正好,见识见识玉华山上的李鬼什么样。」
「必定没我长得好看!」
「对,一定比你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