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薄雾,掩住了迷朦月色,晦暗星辰。
夜,转瞬深幽如地狱。
巨响归于平静后,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火海边缘的废墟上,火已经渐渐熄灭了,只有时不时的迸裂出零零星星的火星,在死寂的夜里,发出噼啪的轻响。
那废墟静了一瞬,突然动了起来,从废墟里爬出个人来,爬起来踉跄了几步,便很快稳住了身躯。
那人正是刚刚冲进火海,险些被废墟掩埋,被烧透了的廊柱砸倒的韩长暮。
他应当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碎石,发髻也散了,几缕长发垂落下来,在夜风里寂寥飘动。
他望着坍塌过半,火却仍旧熊熊燃烧的废墟,身体像是遭了重击,从身到心都痛不欲生,他踉跄着退了两步,险些栽倒在地上,他最终稳住了身形,可发髻上的玉簪却跌落在地。
清脆的“当啷”一声,玉簪断成了数截。
“啊,啊,”冷临江终于回过神来,一边往废墟狂奔一边喊叫,叫到嗓子嘶哑,他的心神彻底崩溃了,踉跄了几步,跪倒在了坑坑洼洼的废墟边缘,颤抖着手在乱石碎瓦里疯狂扒拉,惨烈绝望的喊道:“阿杳啊,阿杳。”
地上过了火,烧的滚烫,冷临江的手上烫出了泡,他却只觉浑身冷痛,心也随着坍塌的房舍一并塌了。
他的双手死死抠进滚烫的废墟里,指腹被粗糙的碎石划破了,血珠子渗到泥土中。
他丝毫不觉得有多么痛,反倒有些麻木,从身到心,整个人都似乎被掏空了,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
他单手捂住了心口,蓦然,有一滴水猝不及防的砸在地上。
房子烧塌了,阿杳没有出来,他的阿杳没有出来。
韩长暮已经从巨变中回过神来了,声嘶力竭的吩咐众多内卫:“快,快挖,快挖。”
话未完,冷临江身边不远处的那口井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衣料摩擦井壁,又像是无数只老鼠将要奔涌而出。
冷临江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忙转头去看,什么都没看到,声音反倒由远及近,更大了些。
他哆嗦了一下,只觉得一阵阵阴风从井口钻出来,直往人身上扑。
远处是内卫们疯狂挖废墟的叮叮咣咣声,近处是空无一物的井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越想越诡异,可冷临江就是不由自主的去看,挪不开双眼的看。
蓦然,一只素白的手扒上井沿儿,那手白的吓人,用力扒在井沿儿上,又被黑漆漆的砖土映衬着,全无半点血色,若非带着皮肉,活生生的从井里扒出来的,真会叫人误以为那是一只死人手。
“啊,啊~~~”冷临江凄厉无比的惨叫一声,声音又尖又利,长长划过夜空,把歇在树上的宿鸟吓得四起惊飞。
突逢大变,韩长暮原本就心痛的心神俱碎,再听到冷临江这一声长嚎,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疾步冲到冷临江身边,冷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