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朝文治之盛。可眼下初秋,气候无常,各位在外面,只恐多有不便。不如老衲先带各位入寺,到了里面,各位若有兴趣,还望各位为敝寺题咏一二才是。”各人也自应了,莲筏便在前引路,将一行人带进了寺中。
万寿寺是乾隆多次驻跸之所,故而屡经修葺,殿阁庄严,屋宇林立。自山门至后殿,共有七进。阮元、胡长龄和刘凤诰都是初来此地,眼看层层庙宇井然有序,不禁各自赞叹。
庙宇之中有一阁,名万寿阁,眼看一行人已连进数门,莲筏也请各人先前往阁中,暂行休息。阁中有一幅大字悬在壁上,看大字之下,竟有“御笔”二字,想来是乾隆手书了。这幅字原是一首五言律诗,诗文乃是:
三度轻舟过,一来方丈游。
地偏白足静,松老绿阴稠。
驯鸽香台集,凉蝉古树收。
略参今昔景,门外聒清流。
乾隆时常驾临万寿寺,留下的题诗至少有三首,这是他乾隆十三年所作,彼时永瑆、永琰、阮元等人尚未出生。永瑆看着这幅字,也不禁叹道:
“我听皇阿玛说过,这幅字是他四十四年之前,游历寺中所作。如此说来,这幅字的年岁,比我兄弟都要大了。想来皇阿玛当日驾临此处,也是政务繁忙之余,偶有片刻歇息,才有这‘略参今昔景,门外聒清流’的感叹。云椒先生、东甫、伯元,还有西庚金门二位,各位俱是词臣,虽不预六部政务,可典籍编定,亦是流传百世之盛举。平日劳心耗力,也不在少数了。今日我等便追随皇阿玛行迹,瞻仰天子之圣德,如何?”那云椒是沈初的号,永瑆以号称之,一时各人也自应是。莲筏送上清茶,诸人一一品过,俱觉寺中茶叶清香,使人沉浸其中,一时竟忘了世俗之事。
弘旿也说道:“其实各位日常辛劳,老夫是有所了解的,今日请各位前来,也并非朝廷事务。只是想与各位一道品茗观松,以消疲乏,如此,方得老夫盛情相邀之本意,如何?”
永瑆却道:“皇叔盛情相邀,我等自然是应当遵从的。只是今日一聚,若只是为了品茗、观松二事,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各位俱是朝中词臣,经术、文学,也自是当世一流。今日一聚,若不得与各位切磋一番,又怎能增广见闻,深究圣人之道?嘉亲王此番前来,想必也是为此吧?”
永琰品过茶,也对永瑆笑道:“兄长是看得起小弟了,只是小弟学问,与阮詹事同出一门,阮詹事天资绝人,这仕官不过三年,便已是三品詹事,学问一道,小弟是万不得及的了,倒不如兄长与阮詹事各抒己见,小弟听来,定当受益良多。”
永瑆道:“其实阮詹事名声,我也早有耳闻,平日我等皇子在上书房读书,若是皇阿玛到了,必会将阮詹事大大称赞一番,说阮詹事行文典雅,而不失于繁缛,立意广博,却又能言简意赅,如此青年才俊,再见不得几个了。本王却也有些圣人之言,久而不明其意。《左传》有云:‘俭,德之共也。’既然凡是论及德行,便离不开一个‘俭’字,那这‘俭’可否称得上‘至德之事’呢?”
阮元见永瑆言辞,倒是确为诚恳,也直言道:“回成亲王,其实在下以为,这‘俭’确是德行之关键,却并非‘至德’。《大学》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俭’是修身之德,却非治国平天下之德,但凡国事之需,天下之用,皆需充足,此万民之事,非一人之事,故而不当拘执于这个‘俭’字。”阮元一时想着之前和永琰的交谈,故而这里只说了修身、治国和平天下之中,“俭”字当如何理解,却没解释“齐家”这种情况。
永瑆听了,也颔首而笑,道:“阮詹事之意,我清楚了,这‘俭’字只及修身,而不及于天下,故而虽是德行之关键,只是称不上至德。但即便如此,力行节俭,终是对自己有益之举,本王的理解可还正确?”阮元正想解释,却见那彦成神色竟与之前他和永琰交谈时异常相似,心中一动,也不敢多言,只好点了点头。
弘旿听各人交谈已毕,也笑道:“其实老夫今日邀各位前来,本是因这万寿寺里,景色清雅宜人,想着各位公务繁忙之余,也当寻个安闲之所,品一品这京师美景才是。老夫生性疏懒,本无意于政事,学术嘛,其实也就是点到为止。不想各位求学之心如此,倒是老夫的不是了。”这番客气话说下来,各人也清楚弘旿之意,一时间纷纷应和,不再多言学问了。莲筏也嘱咐其他僧人收了茶器,一行人离开万寿阁,往后山而去。
到得后山,只见松柏林立,俱皆粗壮,想来后园这些松柏,都是百年以上之物,另有不少山石,古朴有致。那彦成悄悄把阮元拉到一块大石之下,眼看各人正为百年苍松巨柏赞叹不已,无暇分心于二人,小声对阮元道:“伯元,你今日言行,未免太过草率,若是露了口风,传将出去,可如何是好?”
阮元不禁感到疑惑,道:“东甫兄,其实之前东甫兄和小弟所言,朝中暗流涌动,自当谨言慎行,小弟都记着呢。之前与二位亲王言语之间,也只论学问,不谈政事,怎么如此行事,东甫兄却还要说小弟草率呢?”
那彦成叹道:“你以为自己谨言慎行,旁人就不会别有用心了吗?眼下朝廷,每有言语,必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些年来,捕风捉影,寻章摘句之事,还算少吗?你以为自己所言,都是孔孟圣哲之道,殊不知这孔孟之道,本就不能无关政事。嘉亲王和你叙及同门之谊,你当时就应当避言其他。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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