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阵风,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汪士奇猛的扑了过去,把那个记者一拳揍倒在了地上。
“救命啊!警察打人啦!”王昊嚎叫着在水坑里打滚,甄今直觉不好,赶紧过去把汪士奇架开扔给一边的民警,自己伸手一把卡住了对方的下巴:“这位记者,劝你说话小心点,现在是你违规在先,命案现场不打申请,谁准你来的?”
王昊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软弱,但几乎是同时又露出了嗜血的兴奋:“命案?你是说,这不是自杀?”
——不好。汪士奇心里一沉,还没等他挣脱,王昊已经一骨碌爬起来,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一个小时后,甄今在馄饨摊大口喝着热汤,驱赶周遭滞涩的湿气。汪士奇掰了一双筷子,扒拉了半天,一碗拌面始终吃不到嘴里。
“别气了哥,一个破记者而已,伟大的罗斯福曾经说过,记者都是他娘的掏粪工,跟他们一般见识只会沾自己一身的屎。”
“我没被你沾一身的屎就不错了。”汪士奇瞪他,“今天那家伙要是瞎写了什么,你要负全责。”
甄今不敢接话,悻悻的把脸埋进了碗里,刚吸溜了两口,汪士奇突然扔下筷子站起来就要走,他急忙捞了一颗馄饨塞嘴里才跟了过来:“干嘛?是不是要去看解剖结果?”
“哪有这么快,加急也要排队的好么。”汪士奇把他轰开:“我有点事情,你下午自己转转去吧,想查什么查什么,我不拦你。”
***
汪士奇进门的时候程诺正在整理卷宗,瘦高的颧骨藏在利落的短发后面,垂着眼睑也挡不住眉目锋利。见他来了,也不打招呼,只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牛皮纸袋:“来得正好,这些都编完号了,按顺序放进柜子里,从左到右。”
汪士奇没说话,只是顺从的蹲下来卖力气。搬了一阵,额头上出了层毛汗,刚想用袖子擦擦,对面递过来一张纸巾:“用这个。”看他眼神有点动摇,又补上一句:“别多想啊,看你这衣服也挺贵的,别糟蹋了。”
汪士奇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下摆蹭上的一层灰,手指潦草的拂了两把,依然不说话,约等于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程诺跟他僵持了一阵,到底泄了气:“行了行了,吃饭了没有,没吃我……”
话音未落,汪士奇向前一步,把她紧紧的揉进了怀里。
“我不饿。”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就是有点累了。”
工作累,心也累,为那桩没头没尾的悬案,为小叶,为郑源,为了有罪,为了赎罪。程诺摸了摸他浓密的发顶,放任他把自己箍得更紧。虽然他们是有点超越了普通同事的关系,虽然说好了只是睡一晚,但她发现自己没办法跟汪士奇讲太多道理。
毕竟是她把他从看守所里接出来,管他吃喝拉撒睡,送他去看心理医生,自己捡的流浪狗,现在赖上她了,怪谁呢?程诺叹了口气:“今晚要不要过来?”
他们当然不止睡了一晚。
汪士奇蹭了蹭她的脖子,得逞一般的高兴起来:“我有牙刷了吗?”
“没有。”
“怎么还没有?”
“你凭什么有啊?”说起来这个,程诺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的镜柜里是有两把牙刷,另一把是小叶留下的。那时候她还是她最亲密的人,年轻,单纯,笑容闪亮得好像海滨初升的太阳。
这样的小叶的牙刷,被汪士奇这个混蛋不小心用了一次。
他这辈子都别想在自己家留牙刷。
汪士奇一看气氛不对,赶紧转了话题:“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事情要找你。”
空气里的暧昧分子像薄雾般散去,程诺推开了他,恢复到之前手术刀般的冷硬笔挺:“希望你下次能加上’求我帮忙’四个字。”
“求你,帮忙。”汪士奇掏出一沓照片:“记得之前那个溺死的老头吗?”
“你说那个自杀的?”
“应该说:原本以为是自杀的。”
“有新的证据?”
“也算不上。”
“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没有刑事嫌疑,家属也没有申报,我们是绝对不能擅自解剖的。”
汪士奇一张接一张的把照片排开:“可是今天又有一起,自缢。女的,五十出头,无业游民,尸体应该已经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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