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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芝妹妹,你莫不是……”柠檬压低声音问着。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瞧见四下无人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事过了十多天不见影子。”
“八成就是了!”柠檬听了语气却越发的担心起来,“你这刚滑胎几个月?怎么不多加些小心,听说女人流产最好将养一年才免得做病!”
“我哪里能做主,大爷的脾气……况且上次我滑胎之后大奶奶很伤心,补药见天的给我吃。”她咬着嘴唇说着。
柠檬听罢脸色变得难看,压低声音说道:“上次你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滑了胎?我看你还是别动声色,等过三个月孩子稳定再说!”
“姐姐别胡说,奶奶可不是草菅人命的狠毒之人!旁人只见到她杀伐决断,却不知她心里最脆弱,孩子一直是她的伤痛。我是***陪嫁丫头,奶奶好我才能过的舒坦,所以我对奶奶忠心不二。眼下奶奶没有孩子,我若真是怀了身孕,不管男女都要交给奶奶抚养!她怎么能做出那等恶毒之事?”上次怀孕全府上下都很高兴,她也满心欢喜。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快到三个月的时候一觉醒来就流了产。
“你真舍得把孩子让出去?”柠檬问着。
“舍不得又能怎么样!”灵芝不傻,成为姨娘的那一天她就预料到了眼下的结果。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这一步还是觉得难受庶色可餐。
她预感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在孕育,可又不希望预感成真!
柠檬听罢叹口气,“姐姐既然想的明白就接受吧,我们做丫头的还能怎么样呢?妹妹跟着二奶奶嫁到韩府几年,咱们姐妹一见如故无话不谈。说心里话,我是庆幸能在老太太身边侍候的。
若是在少爷房里少不得成了通房丫头,即便侥幸保住清白,日后奶奶嫁进来也会成为眼中钉般排挤。随便配个小厮,死活好坏谁管!侍候姑娘倒是能过几年的好日子,可日后陪嫁到姑爷府上,难逃妹妹的命运。既要顾忌主子姑娘的情分,还要想着侍候好爷,真真是受夹板气!好了得些脸面,不好就说咱们卖主求荣。主不主奴不奴,怎一个‘尬尴’二字能说得完?”
灵芝听了眼泪汪汪,这番话说到了她的心里,拉住柠檬的手苦笑着说道:“只有姐姐明白我的心,旁人还羡慕的不得了呢!不过咱们做丫头的还有什么念想,只能抱怨上辈子没做善事投错了胎!
姐姐想得明白,清清白白不曾受冤枉气,可姐姐也要想想将来。趁着老太太说话还管用,赶紧给自己找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才是,难不成你要自个儿过一辈子?即便你心里这样想,也是不能够的。老太太一没,随便哪个主子都能决定姐姐的下半辈子,还不如早做打算!”
“我何曾没想过?不过你放眼瞧瞧,哪个是能托付终身的男人?我实话告诉你,老太太有意把我给了五爷做姨娘,我死活不愿意才罢了。二奶奶是你主子姑娘尚且如此,我成了五爷的姨娘又该如何?
我倒想求老太太寻个忠厚本分的小厮嫁了,好歹是正室不用看旁人的脸色。可是自打香玉出了事,我这个念头也打消了。女人这辈子就是苦,不遭这个罪就遭那个罪。老太太时常看佛书,我也知道些。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哪里是净土,唯有我佛怀抱!我想好了,等老太太西去我便找个清净地,清清白白一辈子岂不最好?”
灵芝闻言脸色一变,香玉也是她们的好姐妹,原来在大太太身边侍候庶色可餐。后来大太太做主把她配了府中的小厮,那小厮倒是忠厚老实,可是家里有个厉害不讲理的母亲。香玉进门第一天便寻了个小事在新房外面骂骂咧咧,吓得香玉战战兢兢在婆婆跟前不敢大声喘气。
此后,婆婆便三天两头的寻事,开始只是骂后来渐渐动了手。香玉嫁过去不到半年便做了一身的毛病,怀孕也没能保住孩子。婆婆见了越发的跺着脚骂,她受不住便喝药死了。
“遇到那样的婆婆毕竟是百里挑一!”她劝慰道,“姐姐平日在老太太跟前侍候看多了佛书,就有了了断红尘的想法。却不知青灯古佛最是寂寞难耐,姐姐还是赶紧断了那念头。你别光看旁人不如意的地方,怎么都强过吃斋念佛。
我虽不能事事如意,却也吃香的喝辣的满身绫罗绸缎,在这韩府多少人眼红羡慕!别说咱们,就算是主子们谁又能事事顺心?”
柠檬听罢冷笑了一声不言语,心里的主意却一点没改变。
“这里冷咱们还是回去,出来时间长了也恐人生疑。正月里不好请大夫,妹妹好歹加些小心,这毕竟是大爷的第一个孩子。”说着她拉着灵芝走了。
两个人走远,从一旁的假山后面出来一个人,正是绿萼。她本不是成心偷听她们说话,只是帮若溪取披风回来经过。听见她们说到怀孕,若是出来反倒让二人不自在,索性就躲起来了。
她想着二人说得话,心里波澜起伏。同样身为丫头,她们的话让她深深的认同。一想到自个姑娘马上就要嫁到侯府,她心里就忐忑不安。
按照规矩,若溪只能带过去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小丫头,一个管事妈妈、两个教引婆子,另外还有陪嫁田庄上的人等。可当初若溪打田庄上回来,身边带着青玉和绿萼,老太太又赏赐了一个桂园庶色可餐。
她暗自在心里揣度,桂园是老太太赏的必定要带走,青玉和她打小在姑娘身边侍候扔不下。
她们三个势必要下来一个做二等丫头,虽说她不在乎什么一等、二等的,可侯府规矩大,若是做了二等丫头只能在外间侍候。日后姑娘若是有事,她恐怕帮不上大忙。
今个听了灵芝和柠檬的话,她又有了其他的担忧。她今年已经十七,早就到了该配人的年纪,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得谈婚论嫁。姑娘早就说过会给她们找个好婆家,必定不要她们做小委屈了。
可是香玉的遭遇她不是不知道,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肉跳。唉,即便连姑娘都左右不了自己的亲事,何况是她一个丫头?也难怪柠檬生出了遁入空门的念头!
她怅然的叹口气,抱着披风往宴会那边走,全然没了过年的喜气劲。
宴会之后众人各自散去,丫头们生了火盆聚在一起守岁。若溪不想大除夕的拘着她们,便命人把花生、核桃等物摆了一桌子,让丫头、婆子都围拢着坐。
“你们尽管说笑,摸牌,今个过年破例乐呵乐呵。”若溪笑着吩咐道。
众人都很高兴,三三两两边吃边说,几个平日里活泼的丫头还猜拳摸牌。绿萼只在一旁瞧着,偶尔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过子时众人就都熬不住,纷纷散去睡了。绿萼在外间上夜,若溪喊她进里面睡。
“外面到底是冷,你过来睡,咱们也说说话。”
绿萼听了把被子搬到里面床上,躺上去笑着说道:“姑娘马上就要嫁人,往后奴婢就是想跟姑娘同睡也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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