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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唱三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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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疙又咽了回口水,肚子里就空洞地响了一气,又响了一气。他知道十八小队长和王嫂之间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那一次,他亲眼看见十八小队长和王嫂在一棵大树后,王嫂让十八小队长摸自己的**。那一次对他的打击很大,后来仍影响他看王嫂的屁股。

    下屯子,一定要下屯子,要不非得饿死。他吸溜着嘴说。

    王嫂白了他一眼,解下腰间的枪,递给十八小队长:我一个女人家,兴许不会引人眼。

    王老疙就站起来,瞅着王嫂的胸坚定地说:我也去,和王嫂搭个伴儿,有人问就说我们是两口子。

    王嫂又白他一眼,转过身不让他看胸。

    十八小队长挺深地看一眼王嫂说:路上小心,弄点啥吃的都行。

    王老疙袖着手走在王嫂的身后,瞅着没有了枪遮拦屁股,心里也随之开阔了一些。他吸了一下鼻子,似乎嗅到了猪肉炖粉条的香味,他又狠狠地咽了回口水。

    两人还没有走进屯子,就被日本人的游动哨发现了。两人拔脚就跑,日本人放了两枪,两人就跌倒了。不是日本人打中了他们,而是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刚跑几步就跌倒了。

    两人被带到矢村大队长面前,不用两人招,矢村就一眼认出了两人是抗联的人。矢村就笑了,矢村一笑,王老疙的腿就软了,他想完了。矢村就笑着说:抗联在哪里?

    王老疙就想,死就死了,可死也得整点吃的才好。这么一想就说:太君,给点吃的吧,吃完了就说。

    矢村又笑了,挥了一次手,就有日本兵端着吃食放在他面前。王老疙已顾不了许多,端过就吃。吃了一气,他又想到了王嫂,就分了一半给她说:吃吧,不吃白不吃。

    王嫂没接,给了他一个冷脸。王老疙被食物哽得拼命地哆嗦,额上的汗也流了下来。他把吃食一扫而空后,便梗起脖子站在一旁。矢村就用一个小手指把他勾到眼前:抗联在哪里?他就哆嗦,不语。矢村冷笑一声,又一挥手,就有两个兵走过来,在炉火里烧铁条,他这才看见那铁条是早就准备好的。

    红红的铁条在他眼前一晃,他似乎又嗅到了猪肉炖粉条的香味。他不哆嗦了,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嫂:就招了吧,不招他们也得饿死。说完身子一软,就跪在了日本人的铁条前。

    没想到王嫂会照准他的后背踹他一脚,骂了声:没用的东西。这一踹让他趴在了矢村的脚下。王嫂就让两个日本人拉走了。日本人拉着他去了野葱岭。

    那一次,日本人大获全胜,全歼十八小队。回来后,日本人大大地欢庆了胜利。席间有酒有肉,王老疙就坐在矢村一旁,不住地吃,不停地喝。后来他和日本人一起醉了。他又想起留在野葱岭山坳里的那十几具尸体,他就哭了,用劲地哭。矢村就冲他蒙眬地笑。

    那一晚,日本人狂欢到深夜。酒醒过来的王老疙就想起被关押的王嫂,他冲矢村说:那女人可是俺的。

    矢村就大度地说:三天后就还你。

    ×你日本的妈!王老疙就在心里骂一声。他想王嫂被日本人羞辱一定是无法避免了。

    他从炕上坐起来,又喝,后来他就更醉了。日本人也醉了。他低头吐酒时,看见了矢村掉在地上的枪。后来王老疙就出去了。日本人听到他在窗外狼嚎一样地吐酒,日本人也开始吐酒。

    一醉方休的日本人,在后半夜停止了狂欢。他们想到了押起来的王嫂。矢村就让人带王嫂来。去押王嫂的日本兵刚到偏房就嚎叫一声蹦了出来。

    偏房里,王嫂躺在地上,头上中了一枪,血水正汩汩地流着。王老疙也躺在王嫂身旁,一只手抱着王嫂,一只手举着枪,枪口冲着自己的头。他冲日本人骂一声:这女人是我的,我×你们日本人的妈!骂完他手里的枪就响了,血水欢畅地从他的头里流出来。

    军妓

    我×死日本人的娘。张大炮逢人就说。

    张大炮的老婆被日本人奸了,奸完又用刺刀挑破肚皮,红红白白的东西流了一地。张大炮当时被绑在一棵榆树上,亲眼目睹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当然当时被奸的还有其他女人,也有其他男人在场。

    不是所有的女人奸完后都被杀死,唯独张大炮的女人被杀了。张大炮不解,难道是自己女人的肚子大吗?

    没了女人的张大炮逢人就说:我×死日本人的娘。

    那几日,男人们带着被奸过的女人,逃离了这个屯子。张大炮没了老婆,便不再怕那些日本人了。张大炮孤独地在屯子里游荡。他每见到一个人,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他都说:我×死日本人的娘。屯子里的人听到了,立马灰白了脸,左瞅右看地说:张大炮,你可小心,日本人要杀你呢。张大炮瞪圆了眼睛。你骂日本人,日本人迟早要杀了你。屯人说。张大炮就说:我就要×他们妈,他们杀了我老婆。

    张大炮再骂日本人,他终于看见日本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有些害怕了,连夜跑出屯子,跑到山里,参加了抗联大队。

    抗联大队打了一次伏击,截获了一辆日本人带篷的军车,车里一个军官和一个兵射击顽抗,被当场打死。抗联满心欢喜地以为车里拉满了枪支弹药,张大炮钻进了卡车里,刚钻进去,他又一骨碌翻出来,直着眼睛说:×他妈,是两个女人。

    刘大队长命人把两个女人押下车。这是两个穿和服、挽发髻,涂脂抹粉的女人。抗联的人轮流地冲两个女人训话,两个女人勾着头,低眉顺眼地拥在一起,一声不吭。抗联的人终于明白,她们不懂中国话,便不再训话了。

    刘大队长很内行地说:这是日本妓女。抗联的人听完刘大队长这么说,便用劲地朝妓女身上看。

    抗联的人一时不知如何发落这两个女人,刘大队长看了眼西斜的太阳就命令:带上她们。抗联押着两个日本女人往山里走。

    张大炮眼瞅着走在人群里两个哆哆嗦嗦的女人,就骂:我×死日本人的娘。

    刘大队长声音洪亮地批评张大炮:你注意点纪律。张大炮狠劲地望一眼两个日本女人,咽口唾液。

    那季节正是深秋,山里已有了寒意,满山遍野都落满了枝叶,秋风吹过,飒飒地响。

    两个女人被关在一个窝棚里,有抗联战士看着。

    那一晚,有月光照在整个山里。

    抗联大队的人睡不着,坐在窝棚里说话。他们的中心话题是那两个日本女人。日本人清剿抗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跑,带着两个日本女人显然不方便,影响队伍的速度。有人提议要杀了她们。说到杀死她们时,好半晌都没有人说话了。抗联的人大部分都是这一带的农民,日本人占领了这里,他们起来抗日了。他们想到了日本人烧杀奸抢的种种罪行。于是,就又有人说:杀。没有人有异议。刘大队长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说:这不符合政策。众人都不解地望着刘大队长。

    那一晚,抗联的人很晚才躺下,躺下后,望着月光下关着两个日本女人的窝棚久久都没有睡着。

    抗联吃饭时,也给两个军妓留出一份,抗联人吃的是草煮面糊糊,两个低眉顺眼的日本女人望着那两勺糊糊不动,抗联人唏哩呼噜地吃。糊糊凉了,那两个女人仍不动那糊糊。张大炮跳过去,冲着两个女人骂:×死你们妈,你们以为自己是娘娘,恁金贵。两个女人哆嗦着。×你个妈。张大炮摔了眼前的碗,跳过去抡女人的耳光,他想到日本人打他耳光时的情形。女人一侧头,张大炮抡空的巴掌在女人发髻上扫了一下。张大炮嚎叫一声,女人发髻里藏着一枚尖利的针,刺了张大炮的手。众人望着张大炮就笑。刘大队长说:你住手,这不符合政策。

    张大炮梗着脖子:我不管政策,日本人杀了我老婆。

    刘大队长派人把两个女人押回窝棚,刘大队长仍在思索处理两个女人的方法,他有些后悔带回这两个女人。

    又一夜,抗联的人被女人的叫声和撕打声惊醒。惊醒后的人向着关女人的窝棚跑去。哨兵去扒女人的衣服,女人呼叫了。哨兵被刘大队长从窝棚里拎出来。刘大队长很气,打了哨兵一个耳光,哨兵说:日本人杀我们。刘大队长又抡了这个哨兵一个耳光,哨兵不再说话。哨兵换了人。

    张大炮又想起自己女人惨死的场面,他浑身哆嗦着望着月光下关着女人的窝棚。

    两个军妓在山里被关了十几天后,刘大队长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决定派人把两个女人送出山,然后大队转移。他不想让两个女人影响军心。

    刘大队长不管女人能不能听懂中国话,把准备送她们下山的意思说了。没想到那两个女人竟听懂了刘大队长的话,她们瞅着刘大队长一个劲儿地哭。刘大队长不管她们哭不哭,仍决定送她们走。

    那一夜,轮到张大炮为两个日本女人站岗。张大炮踩着干枯的树叶,哗啦哗啦地围着窝棚走。他的眼前不时闪现出老婆惨死的场面。他倾听着窝棚里两个日本女人的哭泣声,他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哭,血一点点地往头上撞,怒气聚遍了全身。

    两个女人死了,是自己用发髻上的针挑破了血脉。

    两个女人被埋在了雪里。

    两个女人死后的转天早晨,山里下了第一场雪。

    抗联的人,远远地望着两个雪坟。

    张大炮在以后的日子里,两眼恍惚地冲雪坟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就死了呢,我日你们日本人的祖宗。

    抗联大队的人在没事的时候,也经常痴怔地望着那两个雪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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