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三十里范围的一草一木,哪怕纤毫蝼蚁,全都纳入到视野当中。
周围一百里方圆,则可做较为粗略的观察。
可以理解为三十里内的分辨率是顶级的,周围一百里则稍次一等。
他望见梁亨的主力大军距离战场已不到三十里,也望见此人麾下一万三千家丁已经抵达河岸。这支强大的具装铁骑,此时就在对面二十五里的一座小山丘上做着休整。
蓟州镇渡河的一万二千骑军,则还在对面的河岸苦战。他们正在以千骑为单位轮番冲击,保障着对沿河桥梁的控制。
李轩对于自己的眼光颇为欣喜,他提拔的这两位骑军将领都非庸才。虽然在兵力上居于劣势,却打得极有章法,一直将敌人阻拦在河对岸五里之外,无法接触潮白河上的两条石桥。
可随着对面大军阵列压过来,他们能够转圜活动的空间已经越来越窄了。那一万三千具装铁骑,更不可不虑。
这是各大勋贵将门府上豢养的家丁,整体的战力甚至超越于契丹皮室军与蒙兀怯薛军。
一旦他们休整完毕,发起冲击,这些蓟州军的骑兵会遭遇巨大的损伤。
“对面统御京城卫所军之人是京营都督佥事‘马麟’,这人我知道,以前曾经长期担任梁亨的副手,擅长统御步卒,用兵非常的稳。”
李承基皱着眉头道:“看他们的排兵布阵,显然是准备在河对面坚守。”
他何尝不知道现在京师的乱局越早克定越好?何尝不感念景泰帝的恩德?
可李承基更担心他们的兵力不足,贸然渡河会导致大败,那就是满盘皆输之局了。
不过他见李轩决意已定,信心十足的模样,显然是很难被他说动了。
于是李承基语声一转:“你准备从何处渡河?我营地后面?说实话,我那边未必能坚持到你们过河。那三万漕军的水准,也就只能打打白莲教。”
此时在那三万漕军营地之后,已经在修建浮桥。一共两座,左右各一,间隔二里。
可李承基对自家士卒的战力水准不看好。
需知漕军都平时分布于运河沿岸,而李承基虽是能够任事之人,也精通兵法,可一来他接任漕运总兵的时间不长,二来他也不好在任期内下死力气整训漕军。
倒是他带过来的那上百艘兵船,是值得仰仗的战力。
这些船只大多都装备有三到五门‘佛朗机炮’与‘虎蹲炮’,可以在河岸发挥作用。
不过潮白河的水位不高,战船航行其上很容易搁浅。
“浮桥继续修!”李轩的神色淡漠,然后用一丝刀气在泥滩上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然后在上面划了一条线:“稍后爹你帮我将一些野战炮运过去就可以,摆在这个位置。对了,你那些兵船退出河道,不能呆在这附近,不过可从你们的船上也移八十门佛郎机炮过去。
其它的我不管,这个炮兵阵地一定不能丢,务必高垒深壑,用上你的亲军。”
此时恰好一队战马与牛车从后方快速行至,领军的正是王源。
他亲自率领神机左营的‘左掖卫’四千人作为全军前哨,首先赶至此地。
李轩当即下令:“王源你去浮桥,把对面的骑军接替回来。让他们稍事休整,歇养马力。还有,大战之前,务必让所有将士在步鞋之外再绑上一层芦苇。让督战队检查,一定要结实坚固。”
李承基不由眼眸微亮,他知道这一层芦苇不但可以防滑,还可以防泥。
这让李承基稍稍放心了些许,自家这个次子用兵,还是极有法度的,且已胸有大略。
以前他真没看出来,李轩他还有这样的能耐。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潮白河两岸的局面异常沉闷。双方的军马陆续到来,然后隔着潮白河列阵。
梁亨的三十七万大军,分布于长达二十五里的河道,重点针对河道上的两座石桥,还有李承基的三万漕军。
主要是漕军方向,梁亨聚集了足足八万京营禁军于此,做出攻击态势。
显然是想要在李轩渡河之前,先将这个‘钉子’拔掉。尤其当李承基在营地左侧高地上,帮助李轩布设炮阵之后,梁亨更加激进,这边又增调了三万卫所精锐。
而这个时候,位于漕军营地后方的浮桥,才刚刚搭建起不到三分之一。
“兄长你还是准备放李轩那竖子过河?这是要半渡而击对吧?”
梁彪注意到梁亨虽然在两座石桥方向布置了重兵,却是远隔数里,采用了防御的姿态。既没有将之占据,也没有破坏石桥之意。
可一旦对方有了渡河之意,这边的大军也可正面压过去,将对方的渡河兵马歼灭于河畔。
“不然呢?现在急于入京的是他不是我。”梁亨一声冷笑:“如今就看他有没有强渡的胆量。”
虽然时间长久拖下去,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利的。可梁亨明白麾下兵马军心未固,此时主动过河,只会将自家的破绽摆在对方的面前。
可只需他们能在河西坚守哪怕一日,梁亨就有信心收拾起军心。那时与整个蓟州军正面野战,梁亨也不畏惧。
此外他已遣了三万卫所军,去攻打通州城。只需占据此地的众多户部仓场,他一个月内都不用愁粮草物资。
那边也有五千漕军在把守,不过通州的城墙不算高大。他遣过去的军将也是老于征战的宿将,且军械齐备,估计最多半日就可拿下此城。
梁亨随后又眺望那漕军营地:“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把这些漕军拿下。”
尤其是山丘上的炮兵阵地,让他如鲠在喉。
梁亨预判对方一旦渡河,这个火力范围覆盖周边十二里的炮兵阵地,会成为此战胜负的关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