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记忆里的那张脸,有着刀雕般俊朗而鲜明的轮廓,此时紧抿成一条线的唇角似乎也是昭示了他此时不很愉悦的心境。
可是她处心积虑设计的这一场重逢的戏码,他却是用这般决绝而冷酷的方式迎接了她。
眉心短暂的起了一点褶皱,虽然楚融脸上的表情就再度舒展开,露出一个笑容道,“国舅大人,好久不见!”
如同当年的秦菁一般,再相逢,她已然把对他的称呼改了。
犹记得年幼的时候,她常唤他叔叔,但这些年,随着这个男人的影像在脑海里日日加固的明朗起来,不知不觉中她就无意识的摒弃了那个称呼。
其实她并不十分明了,自己对这个男人所持有的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只是有时候――
突然就很想任性妄为的试一试!
“是啊,的确是好久不见!”付厉染应着,款步上前,在她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视线却只在她清丽而倔强的脸庞上匆匆一掠就迅速的移开。
听着他的声音,楚融的心里一酸。
她下意识的想要上前一步,想要像小时候那边去扯住他的一片衣角诉说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但是看着眼前丰神俊朗,如同一尊神祗冷漠而不可侵犯的男人,脚下步子略一挪动,她就是生生的忍住了。
没来由的,那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动作。
曾经无数次,她都曾在心里告诉过自己,只要是他,她都可以屈就,可以忍让,哪怕是须得放弃自尊。
见惯了父皇对母后不遗余力的追随和付出,她以为她有这样的决心来面对付厉染,所以她对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可是这一刻,当他以这样一副她所熟悉的姿态站在面前的时候,她想要跨出那一步――
但终究,还是退缩了。
不是害怕屈于自己自尊之下,而是――
冥冥之中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是她不顾后果的一步上前,他就会毫不容情的后退,堪堪将这距离拉回原点。
在她的心目中,真正亲密的爱人就应该是像父皇和母后那样,真心相许,诚挚以待,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哪怕是在怎样窘迫的困境之下,就不该患得患失的。
可是对面站着的这个男人,她捉摸不透,满心满眼都是茫然和恐惧。
所以在跨出去那一步的时候,她迟疑了。
“许多年不见,你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她让自己保持微笑的表情,以最合适的姿态站在他面前,但说话间,神色间还是再度有了几分黯然道,“连着两次的不辞而别,你向来说到做到,说了不出现,就一定不肯再主动的走到的面前来,可是对我来说,缺少一个道别的仪式,就怎么就觉得不完整也不圆满。所以,既然你不肯来找我,那么就我来找你,怎么样,这些年,过的可好?”
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而安定,诉说的话语满满的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但这十一年,沧海桑田,哪里是能用一两句话涵盖的。
“你长大了,不应该再这般任性妄为了。”付厉染却不回她的话,唇角勾了勾,一个笑容开在唇角,不绚烂,却依旧深刻而清晰的让楚融的眼圈跟着一红。
这个男人,摆在人前的面孔,仿佛永远都是一副没有感情的冰雕,儿时她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每一个表情都显露的极淡,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真实的心思。
“我的任性,是源自于父皇和母后他们的纵容和宠爱,可是对你,我不是。”楚融莞尔,微微偏了头看他。
她说着,顿了一顿,像是努力鼓足了勇气才又重新开口道:“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改!”
楚融一个字一个字,说的缓慢且认真。
算是含蓄的表白,入耳的字字句句,却又带了那么一点忐忑的酸涩。
付厉染听着,脸上始终是那样一种浅淡含笑的表情。
他看着她,少女的目光明亮,而坚毅,带着一种让他觉得恍若隔世般鲜明的表情。
那双眼睛,就那么坦然而直接的望着他。
半晌,付厉染突然低低一笑,往旁侧偏过头去,慢慢道,“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吗?什么是委屈?”楚融反问,微微一笑,“父皇说,我这一生都应该遵从自己的意志去生活,而我觉得,只要是我自己想做的事,即使过程再怎么艰难,那都不叫委屈!”
“你父皇――”付厉染沉吟,眼中神色不觉沉了沉。
楚奕那样的人,本身就是那么随性而不羁的一个人,可是为了秦菁,他却自始至终敛起自己的锋芒,为她生,为她死,为她不惜一切不计后果的去守护!
他从不认为,自己比起楚奕会有欠缺,但是无可否认――
这样的人,他无法企及。
收拾了散乱的思绪,付厉染回过神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烫金的帖子递过去。
楚融不解,狐疑的抬手接了,“是什么?”
“当年的事,陛下自觉是呈了你母后的情,既然你喜欢这座桓城,他已经做主,递了国书去给楚皇陛下,将这座桓城作为来年你及笄时候的贺礼。”付厉染道,眉目之间的“神色平和而安静。
楚融手里抓着那封帖子,良久却未打开,只是因为用力,指关节隐隐有些泛白。
半晌,她忽而笑了,抬头看向付厉染,用笃定的语气道,”这其实是你的主意是吧?“
”总是是你想要的不是吗?“付厉染不置可否。
”所以呢?因为是我想要的,所以你就想像我父皇那样无条件的纵容我?满足我?“楚融唇边依旧挂着笑,眸子里光影灼灼逼视他的脸孔,那笑容却一寸比一寸冰冷。
”不是!“付厉染答的肯定,目光深了深。
楚融看着他,在等他进一步的解释,可片刻之后他却默然的负手走到一边。
周身过往的风声似乎更大了一些,间或有冰冷的雨丝融合在风里飘洒下来。
楚融站在原地,侧目看着风雨之中那挺拔如山的男子,了然道,”这世上只有一个我父皇,的确,无论是对我母后,还是对我,你都不可能是他。这座桓城的确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宁愿你毫不懂我,来日与我在那城门楼下竭尽全力的厮杀一场,也不愿意――“
楚融说着一顿,垂眸看向手里的帖子的时候,唇角笑容就带了讽刺,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样处心积虑,有备而来的成全!“
他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看似为了这座桓城,实则也是为了他。
所以便用这种方式,鲜明的拒绝,把一切封杀在千里之外。
用晏英的名义把这座城池送出去,以此化开彼此之间的界限――
鲜明而决绝!
再――
不给她一丝一毫肖想和惦念的机会。
这个男人,当真是一如她多年前所见的时候一样。
无论何时何地,他不会为任何人而退步或者谦让。
他就是他,他可以在你面前肆意的出现,再一次次的不辞而别,但却无论如何,也不接受别人蓄谋已久的靠近。
付厉染静默的立在风中,紧绷着唇角不置一词。
楚融站在他身后,神色恍惚的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枯草。
半晌,她突然用力咬了下嘴唇,抬头朝着付厉染的背影看去,艰难而短促的问道,”在你心里,是不是还是放不下我母后?“
这个问题,其实她原来是想要忽略,不去责问出口的。
此时问了,反而觉得心里积压多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去。
少女的目光灼灼,盯着他,怕是只是背影,付厉染依旧能感觉到那两道视线的穿透力。
他微微闭目缓和了片刻情绪,然后弯唇一笑,淡淡道,”没有放不下,只是,她存在过的痕迹,永远也无法抹煞!“
简短的几个字,是最公式化的回答。
楚融心头一震,突然于电视火化间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因为他的心里曾经存在过秦菁,所以,便不会再容楚融了。
连试一试都不能!
无可否认,楚融也是被他放在心坎上珍视的看重的,可也正是因为这样――
他可以去和任何人虚以委蛇的演戏或者将就,唯独不能对楚融这般。
爱一个人,如果不能给她最完整最纯粹的,那么就宁肯放手,让她去别处追寻更好的,哪怕只是喜欢一个人――
也应当如此!
所以,他不让楚融儿时养成的对他的那种依赖感有机会升华成喜欢或者爱。
这才是他,一直以来都是我行我素,果断而又决绝的大晏国舅。
这个人也才是她一直所熟悉认知的付厉染!
同样,他也是了解她的。
骄傲如她,即使现在付厉染坦言放下,她的心里也终究会因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
这些年,她一直在不可自拔的陷入对这个男人的回忆中,但更多的时候,那回忆里都夹带着太多的不快乐。
因为她隐隐知道的那些,这个男人与她母后之间那些不轻不重的过往。
”我明白了!“楚融牵动嘴角,一个笑容里带了态度复杂的情绪,慢慢说道,”谢谢你!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庇佑和保护,也谢谢你,没有那般矫情的让我放弃你或者是忘记你,不管这一次,我们之间还会不会继续是不辞而别,但如果有一天,即使天涯永隔,我们不会再见面,那么我也依然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记住你!“
有些人,他在你的生命里来过,那么你在沿途又将他无牵无挂的放下,终究也还是如付厉染所言――
他曾存在过的痕迹不会改变。
最后一个字出口,楚融的声音已经飞扬而起,豁然开朗。
少女的脚步决绝,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她的手压着肩上的伤口,每走一步,都有温热的血滴从她的指缝间滚落,滴滴洒洒泼了一路。
可是她的背影笔直,脚下步子更是稳健非常,连一丝的迟疑都没有。
付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