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算上一位替二人充当车夫的武夫,那辆马车上便有三人,不便在此动手。而乔宏邈此时离开府邸,要去哪里?
“坏了。”李子衿心想。
夜里街上本就没有什么行人,若要跟上马车的速度,便意味着李子衿需要一直运转识海内的灵力,将灵力和一口武夫真气全都凝聚在脚底,如此才能极大程度地提升自己的脚力。可若这般行事,极有可能被乔宏邈身边的地网炼气士发现,对方也是剑修,洞察力应该相当敏锐。
等等,那个方向是······
夜色里,李子衿目送那辆马车逐渐远去,他转身掉头,在房顶上抄捷径,去往心中猜测的那个地方。
————
考榆坊今夜的客人不算多。
一座偌大的考榆坊,除却折花楼尚且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进出出以外,其余各坊,基本都是个冷冷清清的模样。
就连平日里最为热闹的考榆河两岸,都几乎没什么人了,即便是今夜站在考榆河边的汉子们,大多数也是那穷酸伙计,兜里压根儿就没几个子儿,更别提掏钱上画舫与那些女子们共度良宵了。
他们只能干瞪眼,过过眼瘾,嘴上调笑一番。
风雪大了,真正掏得起钱的那些公子哥们个个身娇体贵的,便不喜欢顶着严寒出门,更不用说他们还是来让身子变得更差些的······
一个青衫少年剑客姗姗来迟,从一间房屋的顶上一跃而下,来到考榆坊长街外,左顾右盼,像是在找着什么人。
今日各坊生意都不好,此刻瞅见一个客人深夜到访,站在街上四下张望,还以为是来寻花问柳的公子哥,有不少姑娘都被老鸨们推出门,喊她们来招揽那位绝无仅有的客人。
先是一位浓妆艳抹的丰腴女子,一个劲地往李子衿身上挤,媚笑道:“哟,金淮城还有这么俊的小哥?来醉春楼陪姐姐喝喝酒呗?”
李子衿刚一个后退,躲开丰腴女子,不断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是来找人的。”
结果他立刻就感受到身后有一团软绵绵的······人?
身后那位女子,身上带着相当刺鼻的香气,李子衿为躲丰腴女子,不小心撞在她身上,被她一把抱住手臂,玩笑道:“客人自然是来找人的,来这考榆坊的男子,那可不都是来找人的么?不知道这位客人,想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呢?或者······你看我像不像你要找的人?”
李子衿一把挣脱身后女子的怀抱,此举用上了武夫真气,想来会让那女子的手腕麻痹上半天,少年转头歉意道:“不好意思,我真的是来找人的,两位姐姐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还没等李子衿将一前一后两位女子给打发走,长街两边,附近的青楼之中又各自跑出五六位女子,看样子都像是被老鸨们赶鸭子上架,强迫她们来揽客的。
然而僧多粥少,这么多位女子,此刻街上就只有一位客人。
自然是不够分的,眼看着那群女子互相跳脚骂娘,全然没了刚才揽客时的那种温柔风韵,李子衿头疼不已,心想再让她们这般折腾下去,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了些,若是将乔宏邈以及他身边的地网剑修吸引过来,可就不妙了。
念及于此,那个青衫少年朗蓦然从怀中掏出一只装满了银子的包袱,将包袱揭开后,他径直将它放在地上,喊了声:“我的银子全在这里了,你们看着分吧,别再烦我了。”
那群整日都没开张的青楼女子们见到地上那只包袱里的银子,顿时两眼发光,开始有人弯腰去捡,捡的人多了,也就从捡银子变成了抢银子。
好家伙,如今倒是更加吵闹了,从单纯的骂街,到了边抢银子边骂街的地步。
也有那头脑清晰的一两位女子,没有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一两银子都不去捡,反而是死死跟在李子衿身后,笑意盎然地看着那个青衫少年郎。
“两位姐姐不去分银子,还跟着我做什么?”他好奇问道。
而那两位模样清秀,脂粉气也轻于他人的女子,相视一笑,其中一位看着年轻些的女子微笑道:“姐姐告诉我,像公子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一定要牢牢抓住了。毕竟那么多两银子,公子可以说送就送,若是把公子侍奉满意了,可不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入账么?”
年轻女子说完之后,她身边那位年长一点的女子点头称是,补充道:“其实妹妹说的也不全对。方才我听闻公子在找人,不知公子在找的是什么人?说不定我可以帮得上忙,若我真能帮公子找到你要找的人,公子再看着给赏便是,便是公子分文不给,那我们也认栽了。若找不到······大不了,我姐妹二人任凭公子‘处置’,到时,公子想怎么玩都可以,我们可以不收公子一分钱,就当是我姐妹二人,与公子打个赌,如何?”
原来还是一对姐妹花,难怪李子衿瞧着这两位女子虽然年纪有差别,模样却有些相似。
这位“姐姐”的提议,对她们二人来说已经相当吃亏,而对李子衿来说,却好像无论这场对赌的输赢如何,都是少年赚。
但这是以常理来揣度。
事实上,若对方替自己找到了乔宏邈,那么他是决计不可能不给这姐妹二人赏钱的,即便这姐妹二人没能帮自己找到乔宏邈,他也不可能当真与姐妹俩春宵一夜,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洁身自好的少年,忽然觉得,是不是这位“姐姐”已经吃透了自己的心思?
因为如果从这个角度分析,那么这场对赌的利益便不是完全倾斜向李子衿的了,反而会对姐妹俩有利,最不济最不济,也会是一场公平的赌局。
那姐妹二人,帮忙找到人,得赏钱;找不到人,李子衿也不可能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最多白忙活一场。
也就是说,这场赌局真正的博弈之处,不在于少年和姐妹二人,而在于她姐妹二人,赌能不能够寻到李子衿这位贵客想要找到的人。
成了,赏钱必然不可能少于这位贵客刚才在街上扔下的那只装满银子的包袱。
不成,那也就费了点嘴皮子,至多行走几步罢了,反正今夜几乎没有客人,闲着也是闲着。好像那对姐妹,才是无论如何都不亏啊。
是懂得一门玄妙的术法神通,可以推衍天机还是?
李子衿反而没有急于给出答复,不着急答应,也不着急拒绝这对姐妹花的提议,而是先看了眼四周,确实没能发现那辆从乔府驶出的马车,便点头道:“那就依姑娘所说。我要找的······是一辆马车,今夜客人不多,马车想必更少,而我要找的那辆马车,轮子都是镶金的,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姑娘可曾见到这样的马车?”
少年不敢直说那是缉拿衙的马车。
其实他也没报什么希望,无非是多了两双眼睛帮忙找乔宏邈罢了。
不曾想那位“姐姐”立即点头,给身边的妹妹使了个眼色。李子衿只见那位妹妹,将手伸入自己的衣襟,在少年的目瞪口呆当中,摸出三枚材质奇特的铜钱,随后那位容颜清秀的姑娘,以拇指盖轻轻将那枚铜钱抛弃,在空中翻转了数十圈,最后摊开另一只手,将落下的铜钱牢牢接稳。
李子衿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材质的铜钱,更不认得女子掌心中那枚铜钱之上的古怪文字,看着她如此耍了番不像戏法的戏法后,少年笑问道:“姑娘打算就这样替我找到马车,会不会草率了些?”
姐姐模样的女子嫣然一笑,“公子可不要小瞧这三枚铜钱,它虽然只是金淮城一枚极其普通的铜钱,然,一正一反,代表一阴一阳,一上一下,一远一近,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一死一生······小小铜钱,唯两面而已,却能够根据‘两面’,推衍出数十种卦象,简单一些的卦象,一两次抛掷即可,复杂一些的,便多抛几遍,记录正反各几次,分阴阳,断乾坤。再复杂的事物,也只需要抛掷六次而已。”
李子衿如听天书,不明所以。
那位姐姐瞥了眼妹妹掌心的卦象,最后伸出藕臂,遥遥指向远处那座考榆坊中百坊之首的折花楼,笑道:“卦象显示,公子所寻之人,在你左侧,在前面的路口左转,沿街走到尽头即可。”
那个青衫少年将信将疑,转头顺着那位姐姐的纤纤玉手望去,果真看见一座阁楼,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矗立在考榆坊中,傲视百坊。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那便劳烦两位姑娘随我前去一探究竟,若真如你们所说,我要找的马车停在那里,赏钱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姐妹二人又是相视一笑,旋即点头,“姐姐”伸出一手,示意李子衿先请,她们紧随其后。
少年也不再客气,快步离去,按照那位女子的说法,在路口左转,随后沿街一路往深处走,他偶尔回头,便看见姐妹二人微笑着跟在自己身后,也无言语,就只是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月黑风高的,盯得少年有些背心发凉。
在临近那座折花楼之时,青衫少年剑客,看见了那辆“连轮子都镶金”的马车,整座金淮城,除了缉拿衙,恐怕没有第二辆如此气派的马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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